百裏書此刻內心深處正經曆一場天人交戰,殺與不殺在腦中盤旋不定。百裏書暗自忖道:“從剛才駱文賓簡短的話語中,便可知剛才紙條上所指之人,極有可能便是沈家大公子沈楠了。駱文賓未來之前心中所思之計若能功成,便可謂是一舉兩得了。如此一位有身份地位的人,而在揚州城因與林夕結怨而死亡,定能引起很大的震動。說不得到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一來讓得沈家與林夕糾纏之下,沒有時間與武力再來參與世家之爭。從而減少一個勁敵,讓得自家可以專心來對付韋家。至餘其餘幾家要麼武力不足,要麼無心相爭,都不在百裏世敵對之列,自無虛考慮與多想。二來林夕與一世家相鬥,任其武功再高,也難以全身而退,說不得最終被逼無奈之下隻能退隱江湖,來解除殺身之禍。到時不僅消除林夕阻礙自家奪取世家之盟的隱患,也大有可能在自家成為盟主後,聯合沈家將其除去,免去懸在心口的一塊巨石。可是萬一此事因計劃不周密,從而泄露出去的話,可就是將百裏世家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了。雖說此事定是交與外姓長老來做,就算東窗事發,也與百裏世家不會有太多的糾纏,至多棄車保帥罷了。但到時外姓長老若不願坐以待斃而反咬一口,將百裏世家近些年來的野心與部署公之於眾的話,昔日蘇家的慘狀便會在百裏世家重演,到時多年努力與謀化可就毀於一旦了。若如此,可就得不償失了。”想到此,百裏書心中不免微微有些煩燥,一時之間難以作出定奪。略微有些迷茫的目光在書案上掃過,驀地書案左角上一樽白玉老虎映入眼簾。白色的玉質,火光映射其上,如同血液般流轉不休。仰起的頭顱似發出震天怒吼般,讓得百裏書心頭一震,喃喃低聲自語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事事如此瞻前顧後,畏首畏尾,必將難成大事。”眼中精光一閃而逝,已恢複一片清明之色。手指在椅背上敲了敲,待駱文賓看過來後道:“沈楠今日白天在觀音山上現身,應是獨自一人前來的揚州。若是沈楠在揚州有個三長兩短,必定讓平靜的揚州城風雲突變,駱長老還需多加注意的好。”
駱文賓一聽此言,便知百裏欲作何打算。臉色微微一變,起身走到百裏書身旁,俯下身子輕聲寒語道:“家主可是想將沈楠留在揚州城?”並抬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見得百裏書點了點頭又道:“可沈楠行蹤不定,又無其畫像,隻怕……”百裏書敲了下椅背,打斷駱文賓話語道:“此事駱長老無需擔心,我心中自有計較。長老隻需早早做好準備,安排好人手,以隨時聽我號令便可。”駱文賓心中微微驚訝於百裏書的消息來源,卻也知不要多問的好,連忙沉聲道:“是,屬下定不讓家主失望。”百裏書揮手道:“好了,駱長老回去休息吧!”頓了頓又道:“記住此事且不可外傳,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駱文賓退了回來,稽首道:“家主放心,此事絕不會有第三人知道。”見得百裏書點頭,便轉身向外走去。
百裏書聽得駱文賓的腳步聲消失不見後,微微籲了口氣道:“看來對外姓長老要有所挾持的好,就算事情敗露,也要讓他們投鼠忌器,不敢肆意妄為。”說完百裏書身子向後一仰,衣袖揮動下屋內燈火俱滅。待月華流動,溢滿房屋時,早已不見百裏書的身影。隻見得那樽白玉老虎,在月光下散發著螢螢光輝。
時間已至五更天的尾聲了,五更天便是一日的最後一更天了,過了五更天,天就快亮了。此時,夜色漸漸退去,曙色悄悄降臨。正是黑白交替,安靜的天地讓得晨起的鳥兒叫醒的時候。一對青年男女默不作聲,腳步輕緩的在一條窄巷中行走著。男子一身青色衣裳,腰間懸一明黃色酒葫蘆。衣裳上隨處可見土黃色的汙漬,似在泥土中摔倒過一樣。略顯蒼白的駿雅的臉龐上,一雙星目裏流露著淡淡的哀傷與回憶之情。女子一身道士打扮,不時抬起頭,眼含擔憂之色的看著身前緩步而行的男子。這青年男女,自是林夕與英寧了。
且說,林夕二人在與李清玉二人於觀音山作別後,便帶著蘇茹雪回到了城南所居住的地方。蘇茄雪雖好奇林夕二人為何住在貧民聚集的城南,但也知初來乍到有些事還是不要多問的好,以免引得英寧不悅。因此早早的便林夕與英寧告罪,言及今日登山遊玩太過勞累為由,早早的梳洗了一番,便回房休息去了。英寧雖對蘇茄雪的身份感到好奇與疑心,可一來蘇茹雪今日出手救得兒童,應不失為一善意之事。二來蘇茹雪並未過多的打聽自家之事,遂放下了心中存疑。且今日在山上與李雲溪的過招,讓得英寧在劍法一途上又有所領悟,也就更加不會多想蘇茹雪之事了。待蘇茹雪回房不久,也迫不及待的與林夕言說一二,便回房研習劍法去了。林夕望著英寧快速而去的身影,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口與大娘聊了幾句家常後,便覺無趣起身告辭後向後院走去。庭院中,一棵矮小而又壯實的楊柳樹,在夜風中輕輕搖擺著身姿,如同一女子在翩翩起舞般。林夕見之,喃喃道:“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縱使長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