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開城門!”此時,樓下傳來士兵的高呼。

舒悅凝居高臨下與桑寧遠對視,桑寧遠表情嚴肅,不知道在想什麼,隔著一層層雨霧,她隻覺得他的眼神格外銳利,那是雛鷹沒有的眼神,隻有當它振翅高飛,從空中俯覽天下,方會露出這樣的眼神。

上官仕挨近了她,耳語道:“郡主,這座城門上有八座弩炮,還有十架投石器。末將已經命禁衛軍做好了準備,這個距離,剛剛好!”

言下之意,若要收拾桑寧遠和黑騎軍就是此刻,弩炮啟發,他們防不勝防,又皆在射程之內,站得還密密麻麻,隻有等死的份。加之那投石器的配合,莫非說四萬黑騎軍經過一宿惡戰早已經精疲力盡,縱使是平時,恐怕也難逃厄運。

這一聲,上官仕自以為說得很小聲,哪裏料到被柳綠聽了去,柳綠立時拉住了舒悅凝的手:“主子!你不能!”

舒悅凝依舊與城樓下的桑寧遠對視,並不看向柳綠,心不在焉的說:“不能什麼?”

“主子不能對不起世子爺,不能呀!城下麵站著的都是保家衛國的勇士,若郡主下令放弩炮,天下人將如何議論郡主?以後,又有誰敢為朝廷效力?”

舒悅凝淡淡笑了笑,回首看向柳綠,反問道:“我從來不畏懼人言,天下人如何議論我與我有什麼幹係?”

柳綠驚住,嘴唇蠕動,半響,方道:“主子竟然如此狠心?”

舒悅凝又笑:“我隻說我不畏懼人言,又未說要殺他,你如此激動做什麼?”

柳綠愣住,傻乎乎的看著舒悅凝。

舒悅凝不再理會她,低聲對上官仕吩咐:“傳令下去,打開城門,迎接桑世子回城!”

上官仕蹙眉:“郡主,切不可婦人之仁!”

舒悅凝歎一口氣:“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這樣的事情,若做出來,我心內難安,放他們進來吧!”

聞言,柳綠大喜,立刻對身邊的禁衛軍說道:“沒有聽到郡主的話嗎?還不快去將城門打開!”

那禁衛軍不動,隻將目光投向上官仕。

舒悅凝拍了拍上官仕的肩膀:“我知道你的意思,謝謝你為我著想,但是,其實那條路,我並不想走……”說著,她頓了頓,接著道:“太孤單了!我的人生,一半都還未走完,若剩下的路皆要形單影隻,我寧願什麼都不要!”

上官仕身體一震,看向她,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他的影子,他心裏說不出的感受,隻覺得她的眼神竟是如此的清澈動人,可惜,他不能長長久久的在裏麵看到自己。

她和他都知道那條路就是她坐上太後的寶座,然後代替幼帝君臨天下!如今,襄陽王叛軍已除,內憂暫時解決,接下來勢必要有一場皇位爭奪戰。若借此機會除掉桑寧遠這個有力的競爭對手,便隻剩下中山王這個平庸的對手,一切,將如同探囊取物般容易。

可是,她不願意!

她若願意,勢必會成就他揚名立萬,可她不願意!

她與他,怕是都要籍籍無名。

但,名揚天下,又怎敵得過她會心一笑?

他深深一歎,妥協了:“好,郡主說什麼就是什麼,隻望郡主以後能快樂些!”

舒悅凝笑了笑,無聲的說了一聲謝謝,走下城樓,隨著厚重的聲響傳來,城門被打開,城樓下再次響起噠噠的馬蹄聲。

舒悅凝走完樓梯,剛好看到縱馬而來的桑寧遠。

她張嘴,正欲說話,豈料,桑寧遠忽然加速,馬兒向著她衝來,上官仕此時尚在城樓上安排事情,看到這一幕根本來不及阻止,驚得一聲冷汗,卻將馬兒將要撞到舒悅凝時桑寧遠忽然改了方向,一彎腰,將她撈到了馬背上,坐到了他的懷中。

“哈哈哈……”桑寧遠放聲大笑。

立時,黑騎軍開始歡呼,理所當然的慶祝,這天下,這美人,盡歸他們的主子了!

此時的舒悅凝,身子很笨重,早已經不複當年初見時的窈窕身段,腰加粗了不說,肚子更是鼓起,桑寧遠從後麵抱住她,雙臂環成一個圈,竟輕鬆將她圈在了懷裏,真正是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