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 記 1

曆史是現實的一麵鏡子;現實從曆史中走來。

因而,我喜歡讀史,喜歡了解那些使社會發生變革的曆史事件,喜歡研討那些形形色色的曆史人物;喜歡分析他們的成功與失敗,喜歡追索由他們自身的性格和所處的環境而導演的種種悲喜劇。我覺得,人要塑造自我、改造自我、超越自我,不可不諳識當今的社會,也不可不懂得過去的曆史。

1981 年初,我與兩位作者合作長篇曆史小說《第一個總統》(已由百花文藝出版社出版),那是一部描寫革命先行者孫中山先生一生坎坷經曆和不朽業績的長篇處女作。盡管作品有許多不成熟之處,但我們畢竟嚐到了寫曆史人物的滋味。我們在中國近代和現代那紛紜繁雜的史料中遨遊,像淘金者似的尋覓、篩選有益於文學創作的金沙——那些驚心動魄的曆史事件和生動感人的生活細節。我們常常感動得不能自己,於是便將激情傾注入作品之中。這不獨使我們在曆史小說的創作中邁出了穩健的第一步,從某種意義上說,也使我們比一般的史家更加精通中國近代史和現代史。

大概是因為身為桂林人又長期工作在桂林的原因吧,我從那時起就開始注意到了新桂係軍閥的兩個首腦人物——李宗仁和白崇禧。在本世紀上半葉的風雲變幻的中國大地上,李、白二人,曾經是軍政界的風雲人物,在曆史上起過一定重要的作用。姑不論他們的是非功過及人品德行,他們至少是有影響有特色的人物。於是,我在與人合作完《第一個總統》之後,便獨自耕耘,用兩年多的業餘時間,先後寫完了長篇曆史小說《白崇禧傳奇》(已由廣西人民出版社出版)和這部《李宗仁與郭德潔》。

自然,一部長篇曆史小說的寫作,除了要廣泛地搜集,認真地閱讀、分析,恰當地選取材料而外,一個創作態度比較嚴謹的作家,還應當盡量有實際的生活感受。為此,我曾經利用一切方便,尋訪前人的舊蹤。在桂林,我多次出入文明路李宗仁公館、疊彩路李秀文女士寓所。上中學時,我就在郭德潔女士創辦的德智中學舊址(時為桂林中學)念書,並數次到臨桂兩江李宗仁先生故居憑吊;在郭德潔女士的故鄉桂平,我與縣誌辦的同誌研討郭氏的生平,采訪郭德潔少年時的同學、朋友;在廣州,我尋覓百子路馬棚崗遺址,參觀梅花村陳濟棠公館(現為廣東省婦聯機關);在南京,我在長江路原國民黨總統府的大柱旁留連;在北京,我到中南海太液池泛舟……這使我對李宗仁先生與郭德潔女士當年的生活環境,有了進一步了解。去年七八月間,正當我開始動筆寫作這部長篇小說的時候,李宗仁先生的兒子李幼鄰先生自美國回桂林探望96 歲高齡的老母李秀文,我有幸與他作過數次長談。幼鄰先生的坦誠與開朗,使我獲得了不少第一手材料。

這一切,都給我的寫作提供了方便。

然而,曆史小說畢竟是小說,它既不是曆史資料的集納,也不是編年的人物傳記。它是曆史真實與藝術真實相結合的產物,是人物化、性格化了的曆史。這就需要作者的製作與加工。我想,這樣製作加工過的人物,卻更能活現在讀者眼前,也更能留存在讀者的記憶裏。正如人們讀過《水滸》卻更能認識宋江,讀過《三國演義》則愈加佩服諸葛孔明一樣。

《李宗仁與郭德潔》和《白崇禧傳奇》算不算得上姊妹篇,我自己也說不準。不過,它們的內容或多或少是有些關聯的。隻是《白崇禧傳奇》側重寫北伐大革命之前的事,而《李宗仁與郭德潔》則側重寫後一時期的事。

待到我把《白崇禧傳奇》的續篇寫完,那麼,這兩部書恐怕就可以互為補充,堪稱姊妹了。

感謝湖南文藝出版社的編輯李一安同誌。為了這部書,他兩次專程到桂林來,不辭辛勞和我一道尋訪李宗仁先生與郭德潔女士的舊蹤,在這部書從動筆到脫稿的一年多的時間裏,他幾乎每月都要來信,除了催稿之外,還提出過不少合理建議。我深為他的精神所感動。

還得感謝李秀文女士及其侄媳譚明,郭德潔女士的侄媳高行清,郭德潔女士在桂平女子師範念書時的同座、摯友黎小娟,李宗仁先生任五戰區司令長官及北平行轅主任時的秘書梁立言等熱心者。他們不僅給我提供過可貴的資料,還提出過寶貴的意見。

當這部拙作奉獻到讀者麵前的時候,我又在讀史了。長河漫漫,無盡無窮,警鍾常鳴,步不可停!

蘇理立一九八七、十一、二十於桂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