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還在查嗎?”一個中年男子壓抑的嗓門從隔壁辦公室傳了過來,似曾熟悉。
“不知道,常江有意避著我,但找我要過好幾次以前的賬目,關鍵的數據我都沒有給。”是金芝的聲音!她家不住通州嗎?
常江努力地睜開眼皮看了看牆上的時間,才七點一刻,這麼早就來上班了?
“他一個小屁孩兒,又不是搞財務的,給他也看不懂。”
對,是草來風的聲音,他怎麼會在隔壁辦公室,這麼早就來了,難道……
“屁!剛來時他是什麼都看不懂,現在連預算、決算報表都門兒清,還看不懂往來賬目?你還是小心點好。死人!也不看看時間、地點,再說你的小情人古悅不剛出事嗎?還有心情……哎喲……找死啊……流氓!還不快出去,一會兒上班的人就到了。這是以前外報刊和DM廣告收入明細,你還是趕緊拿走的好,放我這裏越來越不方便……”金芝的嗓門似乎犯了重感冒,朦朧模糊。
“這是給你的,抽空買點兒自己喜歡的東西吧。要不周末我帶你去老地方輕鬆輕鬆?”草來風的聲音,一點沒錯,就是他。
“你拿走,我不需要。輕鬆?讓你輕鬆吧,你們這些臭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以後還是少來找我,免得惹出麻煩。賀山現在跟常江走得很近,姓常的在金錢方麵一分錢都不沾手,根本找不到他的把柄,我看你還是別去惹他的好,免得一不小心把自己折進去了。”金芝的嗓門壓得更低了。
“拿著,拿著吧……放心,不會出事的,這個社會,誰會把自己朝麻煩堆裏推?賀山、車三都不是傻子,真撩開了,誰都不幹淨。”草來風口氣篤定。
隨著砰砰兩聲關門響,隔壁的聲音消失了,常江卻怎麼也睡不著了,盡管頭疼欲裂。昨晚在映山紅餐廳為林正餞行,常江醉得一塌糊塗,連自己住哪裏都不記得了,被舒心直接扶回了辦公室,在沙發上過了一夜。
草來風和金芝還真有一腿?剛琢磨沒兩下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直到走廊裏陸續傳來同事上班的聲響,常江才草草地在衛生間衝了把臉,準備上班。
“真夠無賴的,以前咋就沒看出來呢?”賀山從青年路分站同古悅溝通完後,直接進了常江的辦公室彙報情況。
“嗯?”常江拋了根中南海給賀山,想起早上聽到的草來風的話和之前冷豐提到的賀山向宋禮彙報的“拿了不該拿的錢”的事,加上這次蒼天人壽買報的事,看來此前零售分公司的問題還真不是個小問題。這種假公濟私是整個報刊發行行業的潛規則,又都是私下的現金交易,相關人員流動性又特別大,導致查處的難度太大了。既然冷豐表示不再追究,自己手上又沒有確鑿的證據,也隻能是聽聽,心中有數罷了。
“口口聲聲承認還錢,又說得等有了錢才能還,還說她是為零售分公司工作才被人強奸的,零售分公司應該賠償損失,否則她就到集團找領導鬧去,說我們逼良為娼。你說這年頭的人是不是想錢都想瘋了?情況就這樣,你看咋辦?”賀山的臉上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有些情況不知道你是否清楚,我剛才查了查以前青年路分站的房租,比合同上簽訂的租金整整高了一倍。”常江把麵前的一疊資料遞給賀山。
“草來風在的時候,凡是涉及錢、財、人事的事情,從來不允許我們插手,也從不通報相關情況,我們哪裏了解這些。金芝應該是清楚的,這些事情都必須經過她的手才能辦理。下麵的人都叫她‘金二爺’‘金大拿’。”賀山邊翻閱資料邊閑聊著。
“我已找她問過了,她堅持說都是按照領導的交代辦事,至於具體的情況她也不清楚。這些資料是從車三那裏拿過來的,說是草來風辦理交接時交給他的。”憑直覺,裏麵的貓膩一定不少,但沒有知情者提供具體的情況,常江的腦子依然一頭霧水。想起早上聽到的那段對話,心情越發沉重起來。
冷豐聽完常江關於古悅欠款的進展彙報後,決定以挪用公款的名義舉報,谘詢法律顧問後才明白,要以挪用公款的名義舉報,前提是古悅必須還是零售分公司的員工。零售分公司既然已經把她開除了,就隻能以民事經濟糾紛起訴,就算贏了官司,查不到她的財產,法院也無法強製追討。據說古悅已正式跟他老公辦理了離婚手續,財產全給了對方,明明知道這是一出金蟬脫殼的計,也沒法阻止。更氣人的是,法律顧問以忙碌為由,把案子一直拖延著沒去辦理,常江催了好幾次,都沒有進展。據辦公室的人員透露,草來風曾找他們要過法律顧問的電話,可能私下裏有交易,才會出現眼前的狀況。
常江準備再給公司的法律顧問一周時間,不行就隻能另請律師了。雖然是個得罪人的事,也不是自己手上產生的問題,但冷豐讓自己出麵處理,就得辦出個結果來。常江心裏也準備了另一個方案,到時候讓草來風知道,他的腦袋並非“最強大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