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少用這種口氣跟蘇靜溪講話,有點自暴自棄的悒鬱。

蘇靜溪走過去,蹲下來抬頭看他,搖頭說:“不,不是,你是我重要的人……”

蘇靜言笑笑,伸出手指碰了碰蘇靜溪的臉頰,他的指尖冰涼,幾乎一點溫度都沒有,蘇靜溪拉著他的手,放在唇邊吻了一下他的手背,又說:“對不起,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

蘇靜溪下樓來,邊佑正坐在落地窗的沙發上發呆。

他轉過頭看蘇靜溪,問:“靜言怎麼樣?”

蘇靜溪搖搖頭,說:“不太好……睡了,明天看情況吧,要是還這樣,是要輸液的,他身體一直這樣,對很多藥物都有抗藥性,吃了也不見好。”

她坐在邊佑對麵,伸長了腿放鬆的笑道:“我倒覺得你更像我哥哥些,麵對你我都不會緊張,也不會覺得尷尬和難堪,好像什麼話都能跟你講……”

她這樣毫無心機的信賴讓邊佑向來伶俐的嘴皮子卡了殼,他突然有點不忍心,如果不是邊少卿的病情拖不得,他真的想好好的對蘇靜溪,慢慢的讓她接受,努力做個稱職的兄長。

他不自然的幹咳一聲說:“你這樣我是該榮幸的吧?”

“那還用說,至少得像我哥那種段數的男人,我才會心甘情願的叫哥哥……”

“哦?靜言是什麼段數?”邊佑饒有興趣的詢問。

“無可挑剔……”她說的篤定,逗的邊佑笑道:“你才見過幾個男人,就一副閱遍滄桑的口吻?”

蘇靜溪笑笑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邊佑傾身給蘇靜溪倒了杯紫砂電壺中的茶,笑道:“圍爐夜話,春水煎茶,是賞心樂事……”

“有一個畫家,來到一個很美的山穀,他看到很多很美的風景,湖泊野花遠山,幾乎是他夢裏的天堂……可是,他卻沒有停下來支起畫架開始作畫,他總想,前麵一定還有更美的風景等著,他不想錯過,所以要去探尋個究竟……”

她接過邊佑遞過來的茶,抿了一口,緩緩開口道:“可是,等他走到山穀的盡頭,他才發現,早就錯過了此生最美的風景,就算可以回頭,光影的變換也會不同,他永遠也找不回記憶中那片最美的風景了……”

蘇靜溪的口氣帶著淡淡的哀傷,窩在沙發裏,眼神怔忡的講完,又回過神笑著對邊佑笑著說:“我一直都告誡自己,不要因為旅途的風景太過耀眼美麗而錯過我最該珍惜的人……我哥,就是我此生最美的風景……”

邊佑笑笑說:“這樣不會太消極嗎?你不去探尋怎麼知道前方沒有更好的人在等你?”

蘇靜溪搖搖頭,輕聲說:“年少懵懂時候,他就是我的夢想,後來因為我的任性,他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我就更放不下他……”

“我有點好奇,你喜歡靜言,究竟是喜歡圍繞在他周邊的光圈,還是單單他那個人?”

蘇靜溪皺眉問:“這能分得清楚嗎?他的光圈也是他個人的一部分啊?”

邊佑笑著搖搖頭:“靜言一直對自己要求甚高,做什麼都要做的最好,要不然也不會這樣的辛苦……沒有經濟的支撐,哪有什麼浪漫美好的東西?試想一下,如果靜言的事業不成功,又整日病歪歪,性格又沉悶不討喜,你會喜歡他?”

蘇靜溪幾乎要發飆,皺眉道:“你再這樣亂講我要翻臉的,我哥從小到大都是好男人的典範,溫和寬厚,氣質儒雅,懂得生活,熱愛工作,他幾乎配得上所有的褒義的形容詞。”

邊佑笑笑投降說:“好了,不逗你,我隻是想告訴你,或許就是因為要做你眼中的那個蘇靜言,他才這樣辛苦……否則,就算做不了外科醫生,他還可以留在UBC,沒必要來攪和聯合傳媒這趟渾水,你不知道Professor Bins有多愛惜他,留教或者實驗室研究,他的前程本該有許多選擇。”

蘇靜溪沒有接話,她從沒有想過,難道她的期許也會成為他的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