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舞失落帝都的記憶------6(1 / 2)

匡郢

次日,儲帝安排我進了秘書院。

沒有正式的職位,隻是讓我幫忙整理奏章和文書。

我所做的事情,便是在每天早上將各地來的奏折分類,發給各部處理。然後在下午,將儲帝批答過的奏章,或者擬定的諭旨封好,交給負責分發的司官。

經過我手的奏報,一般都無關緊要。重要的奏報都會直奏直發。

即使如此,流言也如期而至。

議論從皇族蔓延到了朝臣之中。每天我在六部和直廬之間往來,周遭時不時瞟來戒備的目光。我沉默著從他們中間走過,不發一語。

我知道還不到我說話的時候。

朝臣們不像皇族那樣在意我的出身,我謹慎的態度很快消除了他們的猜忌,一兩個月後,我便不再感到異樣。

很快就要過年了。

這是我在帝都過的第一個年。雖然東麵還有戰亂,但畢竟離帝都很遙遠。天宮裏開始更換擺設,民間更是紮起彩坊,比平日熱鬧數倍。我坐車回府的時候,看見手拿年貨、歡天喜地的人們,便會想起獨居城外的母親,心裏不由悵然若失。

現在我時常有機會見到儲帝,我知道如果我懇求他,他多半會同意替我向天帝求情,準許我接母親進帝都與我團聚。

可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不願開口。

臘月廿七那天,我在直廬整理最後一批奏折。此後除了緊急軍報,別的所有事務都將壓到年後處理。平時端凝肅穆的直廬,難得地泛起一絲輕鬆。

輔相們議完事,各自回府,書辦們便也一哄而散。

隻剩下一個當值的,跟我一起歸檔封櫃。

我將那些奏折的副本分類放進櫃中,然後他在上麵貼上封條。這些事我每天都要重複,已經非常熟練。

“真想不到。”

我微微吃了一驚,因為我在直廬幾乎從不開口,所以沒有和他們中的任何人交談過。我下意識地朝他看了一眼。他正往最後一個櫃子上貼封條,眼睛並沒有看著我。但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所以他肯定是在跟我說話。

他又說:“以王爺的身份,肯來做這種事。”

我淡淡一笑,沒有回答。我能說什麼呢?難道告訴他,雖然我也是天帝的親孫子,可是在他眼裏,大概我和帝都街頭隨便哪個少年也差不了多少?

他貼完封條,從案頭拿過一塊布擦著手,一麵看著我說:“不過這是份好差使。要不了多久,王爺就政務嫻熟了。”

我心中一驚。

他說得不錯,這份差使沒有任何實際的權力,也不能與聞軍政重務,但是從每日往來的奏折中,足夠讓我了解朝中的格局、官員的言行。所以,我才能有耐心日複一日地做這些枯燥的事情。

我以為我將心思隱藏得很好,可是想不到還是落入了別人的眼裏。

不過,他為何要說給我聽呢?

我抬眼正視他。他的年紀不大,可能剛過三十,這樣的年紀而入直廬做書辦的,多半是為了尋求一條升遷的捷徑。他的目光銳利,看起來是個很精明的人。

我摸不透他的心思。所以我便不說話,靜靜地等著他自己解釋。

他卻說了句仿佛不相幹的話:“過完年,我就調到吏部去了。”

我笑笑:“那恭喜啊。”

他沉默了一會,然後好像下定決心似的說:“臣的名字,叫做匡郢。”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

我很意外,但又好像在意料之中。我看著他眼中決絕的神情,就如同賭徒孤注一擲。

我微微頷首:“匡郢是麼?我記住了。”

然後我們相視一笑。

畫中女子

次日我不必再去應差。於是我吩咐備車,準備去看望母親。正要出門的時候,宮中來了個內侍,說儲帝傳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