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大結局(3 / 3)

長樂喜歡逍遙慣了,狐王宮的事都鮮少處理,時常要極琰去處置,自己則帶著玉磬轉世成的小女孩到處遊山玩水。

無憂以病重噩耗終於將四處逍遙的長樂尋回,還不待長樂見到無憂,一張禪位詔書就塞在長樂手中。

長樂遍尋整個玄水明宮也沒找到無憂,聽小彩說才知道,無憂已跟宜湯回冥界去了。

就在長樂想要撕毀那禪位詔書時,從中掉下一張字條,蠅頭小楷寫的密密麻麻。

“哥哥,你總不能讓爹爹的千年基業毀在你個不孝子的手中。俗話說養兒為防老,身為爹爹唯一的兒子,需肩負起傳承基業綿延香火的重任。自然,小嫂子現在還不知蹤影,傳承基業總要率先肩負起來。男兒大丈夫,豈能隻顧遊玩逍遙快活,而不務正業……”洋洋灑灑又寫了很多,長樂直接忽略,隻看了末尾一句收尾的話。

“待腹中孩兒降生,小妹會帶著愛子回去探望哥哥,珍重。”

長樂忍不住笑了,將字條折疊好放回到詔書中。他那一笑,竟然看呆了前來看熱鬧的彤兒,她很想知道,即將執掌玄水明宮的人,傳說是妖界的狐皇王上。傳言中,此人非常強大,連孽龍都能收服。

彤兒還以為會看到一個三頭六臂的強壯男子,竟然是這般貌美單弱的溫雅公子。

彤兒有些失望,又忍不住好奇,這樣纖弱的男子,真的擁有那麼強大的力量?她有些懼怕,隻敢躲在門外悄悄向他探頭張望。

而伴在長樂身邊的小女孩,目光犀利如刀子,總是虎視眈眈地瞪著她,嚇得彤兒趕緊閃身避開,再不敢靠近。

彤兒隻有每個五年才能與父親羽宣見麵一次,原先她依賴的“娘娘”不在了,後來依賴的無憂也走了,而今愈發覺得自己隻有一個人了。

即便小彩時常來找她玩,陪在她身邊,也覺得天大地大隻有她孤零零一個人。

無憂經常給長樂通信,囑托他照顧彤兒。長樂便公事公辦,不是給彤兒送點好吃的,就是送點好玩的,這便是他理解上的照顧。一來二去,彤兒對長樂愈顯親近,時常跑去長樂的寢宮,送上一筐胡蘿卜。

彤兒的胡蘿卜每一次都被長樂身邊的小女孩紫瞳丟去喂豬。她生了一雙很漂亮的紫色眼睛,故而起名叫紫瞳。

紫瞳對長樂的關愛,很讓人說不清楚,就像一位護仔的母雞,不允許任何人靠近長樂,可是那個任何人,隻針對彤兒,就好像彤兒有鋒利的牙齒會吃了長樂一般。

彤兒經常嘟嘴坐在木製的輪椅上生悶氣,許是紫瞳討厭她身有殘疾吧。

那一年的新年,長樂效仿人界慶賀佳節,大擺筵席,邀請妖界各位翹楚參加。瑾瑜帶著芊九前來赴宴,隻和紫瞳打個照麵,倆人就激烈地吵了起來。

誰也不知他們因為什麼,就好像兩個仇家見麵分外眼紅,連抬個手都看不下眼。

“這丫頭就是那個蘇妃?”瑾瑜氣得咬牙切齒,當眾顏麵盡失,“前世見麵就總和我吵,轉世後還跟我吵!”

瑾瑜怎麼想都咽不下這口氣,誓必要發泄報複。便向長樂上奏,將紫瞳要到貓王宮去了。

長樂本來不打算答應,紫瞳是蘇妃的轉世,曾對他有養育之恩,今生他要報恩,將紫瞳撫養長大交回給龍族。

可紫瞳聽說瑾瑜上奏要她去貓王宮,覺得是在挑釁,直接就答應了,隨著使者直接去了貓王宮。

紫瞳離開玄水明宮,彤兒很是雀躍,時常去找長樂玩。他總是淡淡的,神色也不堪熱絡,彤兒還是忍不住與他親近。

不過好在長樂也不是那麼厭惡她,甚至還憐憫她身患頑疾的荏弱,對她也極力地縱容。竟不知在彤兒情竇初開的年紀,已對長樂暗生情愫。

紫瞳自從去了貓王宮後,也回來玄水明宮幾次,皆在慪氣而歸,每次都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大罵瑾瑜一陣。瑾瑜便滿麵春風地來玄水明宮迎她回去,每次瑾瑜不用說太多話,隻需一句話紫瞳便乖乖回去了。

那句話就是,“你輸了,你喜歡上本君了。”

“我沒輸!”紫瞳怒喝一聲,便回去貓王宮了。

也不知倆人因為什麼事而打的賭,就賭彼此誰也不會喜歡上對方,否則輸了之人要給對方下跪磕頭。彼時紫瞳已是十五歲少女的模樣,正是芳心初動的年紀。

不管任何男女,一旦設了這樣的賭局,多半會成為一對打不離罵不散的歡喜冤家偏聚頭。

也不知他們的賭局誰輸誰贏,多年後當瑾瑜下聘迎娶芊九時,紫瞳忽然就消失了,大婚當時瑾瑜居然丟下新娘芊九也跟著失蹤了。

待再尋到他們蹤跡的時候,他們是在南海的一個小島上,那裏開滿了五顏六色的花朵,美麗恍如天闕虛境。

紫瞳在花叢中對瑾瑜翩然一笑,“我曾經說過,要帶我最愛之人來這個小島上隱居避世。”

瑾瑜朗聲大笑,“你故意失蹤就是為了引我來此?紫瞳,你輸了。”

芊九站在南海的彼岸,遙遙望著那花開遍野的美麗小島,淡淡一笑,縱身跳入浩瀚海南之中。任由南海之水中的仙氣,滌蕩她身上的妖氣術法,最後化成一隻黑色的小貓,爬上那座小島,成為陪伴他們的一隻寵物。

羽宣在人界的靈鏡殿陪伴了三百年,他從未對靈鏡說過任何一句話,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最後還是在靈鏡修養恢複了金色鏡麵上的裂痕後,悲聲對羽宣說了一句。

“你走吧。”

羽宣沒做聲,在靈鏡殿內唯一的床榻上,翻看經文。

又過了許多時日,靈鏡又道,“你走吧。”

羽宣依然沒做聲,閉目斂息,修養精神。

又多了許多時日,靈鏡怒道,“你走吧!不要在我麵前出現!”

羽宣依然沒做聲,他亦不知如何對她作答。他連自己怎麼想的都不知道,又能說什麼。明明是喜歡一朵的,卻又放不下這裏的靈鏡了,隻想陪在這裏。

愧疚也好,補償也罷,總要在這裏他的心才能舒服一些。

“我隻是一麵鏡子!一麵鏡子!不能伴在你身邊,成為那相夫教子的女子。你走吧,不要讓我再見到你,就算放過我吧。”靈鏡的聲音裏帶著哭腔。

羽宣還是沒有說話,背對靈鏡坐在窗前,看著窗外的皚皚白雪。

清楚記得,很多年很多年前的冬雪夜裏,他和一朵在樹下相依擁抱。明明記憶還那麼清晰,卻似乎尋不到當時的心境了。

時間果然是一味良藥,可以醫治所有創傷,甚至連心底的愛都能抹殺殆盡。

他有些接受不了這個轉變,覺得自己犯了巨大的錯誤,甚至無法麵對。在以逃避的方式躲在靈鏡殿,也在以沉默的方式,梳理清晰的紋路,或許能有一條明路指引。

又過了許多日,羽宣率先和靈鏡說話了。

“彤兒經常問娘親在哪裏,我帶她來見你。”他說話時,依舊背對著靈鏡。他在心底深處,還是有些無法原諒靈鏡化成一朵的樣子欺騙他。

“不要!不要讓彤兒知道,她的娘親隻是一麵化不成人形的鏡子。千萬不要告訴她!你可以說她的娘親走了,可以告訴她……我已經死了,就是不要告訴她真相。”

羽宣繃緊的心弦被輕易觸動,沉默許久,抿著的唇似要說什麼,終沒有發出丁點聲音。

那一年,人界皇宮裏的一位妃子偷偷摸摸前來靈鏡麵前求子。彼時羽宣早已不是大越國的皇帝,在大越國恢複太平盛世時,羽宣就已讓位了。

那日羽宣就在大殿內,隻是隱藏了身形。

還不待靈鏡開口,羽宣便已用靈力注入到靈境之內,控製靈鏡說話,“隻要你產子後,將你的身體,將你的性命統統交付給我,我便賜給你一個兒子,許諾他將來成為皇帝。”

那妃子想都沒想就答應了,“皇帝多年無子,常為此事困苦不堪。若我能為皇帝生下兒子,日後皇帝亦能善待我的家人,我願意用我的性命和身體與靈鏡交換。”

靈鏡驚愕不已,待那妃子離去後,還不能說出完成的話來。

羽宣再次用背影對著她,“我隻是不想彤兒一直思念母親,而不能相見。”

他確實告訴自己,隻是因為這個原因而已。

一年後,靈鏡終於得到了那個妃子的身體,脫離了高高的靈鏡台,喜不勝收地又顫抖地望著羽宣。

“走吧,去見彤兒。”

羽宣拉起她的手,時隔幾百年,終於再一次觸碰到他溫暖寬厚的手掌。她的眼淚如洪水決提,怎麼都止不住,已說不出話來,隻能連連點頭。

去見彤兒,一家團聚。

花水和尋花在落花宮一直被禁足很多年,後來還是長樂嫌棄落花宮紅色的宮殿太過紮眼,想要拆毀,才放了花水和尋花出來。

這時候的花水已不再紅發紅眸,周身亦再尋不到絲毫怨煞戾氣,隻是神情有些呆滯。應是禁足太久,一時間有些無法接受外界的紛擾了。

花水和尋花離開玄水明宮後,花水忽然對尋花說,想去看一眼玄辰。

他們去了千峰山,玄辰還住在那個小木屋,屋前盛開的寸草香如白雪皚皚。

花水沒有靠近,隻遙遙望著玄辰坐在花叢中寂靜飲茶,不時指引馨月鬆土澆花。那女子眼神不好,做事總要用手摸來摸去,玄辰也能耐著性子一點一點指引。

“玄辰哥哥……我都快要忘記了,其實在思君的心裏,真正喜歡的人是……”花水撫著臉頰,輕輕一笑,低下頭轉身下山。

“你要去哪裏?”尋花追上去。

“我想回天庭。”花水仰頭看著高高在上的蒼穹。“可惜回不去了。”

“我幫你。”尋花一如既往地默默無悔。

花水回頭對他一笑,“你就不想留住我?這些年的陪伴,都沒讓你存一點點私心?”

尋花猛然一怔,低頭羞澀一笑,“我的私心就是你能快樂。”

“你又豈知有你相伴我不會快樂?”她歎息一聲,舉步前行。

尋花愣在原地半晌,才反應過來追上花水,“這些年你很少笑,我以為……你跟我在一起從不曾開心過。”

“我在想以前的事。”所以無法開心,可不知為何隻要開心尋花,很多前塵過往就能輕易淡忘。“習慣真是一個讓人手足無措的東西。這些年,與你一起禁足,我似乎已習慣了有你相伴。都說彼岸花,花葉相見無期……我們卻是一個例外了。嗬嗬……”

清脆的笑聲如銅鈴一般響徹山穀,映著鶯啼玩轉,傳向遠方。

“你要去哪裏?”尋花有些跟不上花水輕快的腳步。

“我想尋一片淨土,也像玄辰哥哥一樣,搭建一座小木屋,種一片花海。”

崔玨時常站在奈何橋上,望著栽種在忘川河岸邊的桃樹發呆。自從將妖界的桃樹移植到冥界,那桃樹從來沒有開過花。

天後曦蕊自從孽龍封印後回到天庭,也再沒有下界,他也再沒有上天庭。

時光流轉歲月如梭,他早已淡忘了前塵過往,恢複以前的淡靜心境。形單影隻如一縷冥界幽魂,時常往返在奈何橋和判官府之間,誰也不知他在想什麼,他也鮮少與人說話。

隻在後來過了幾千年之後,聽說南海之水漸有異動。繚繞在南海一隅的黑色霧氣已消散無蹤,化為一片清明之風。

他這才終於展露笑顏,對著那還不曾開花的桃樹,說了一聲。

“白兒,你終於要回來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