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闞身上有把槍,是用來防身的,也想殺人。他曾設想殺了胡人傑和鄒副局長,然後自殺。不過,他明白胡人傑和鄒副局長不會讓他得逞。他打胡人傑和鄒副局長的手機,他們不接聽。現在,他隻是被他們棄用的一枚棋子,他們正準備如何讓他消失。
沈丹詩在王闞來醫院之前給他打了一個電話,準確地說是示警電話:“胡和鄒在秘密談話,準備讓你去外地。”
盡管王闞不是很清楚沈丹詩為什麼幫他,但他相信沈丹詩對他沒有惡意。
他心裏開始醞釀一個計劃:他要謀殺自己!
此外,他要給石無塵打電話,緊急叫停送畫一事,他不知自己是否還來得及。他已牽連了很多人,他不能再讓石無塵趟入這水深火熱之中了。
石無塵和鍾平的冷戰終於告一段落。
鍾平主動示好的原因很簡單,她聽到石無塵在書房打了電話,請江秘書安排個時間,他去同學家拜訪。
其實那時石無塵是在演習,他怕自己打了電話又開不了這個口,但又不能不開這個口,於是他給了自己幾天時間練習。他拿著手機,自己說給自己聽,自己壯自己的膽,絕沒有欺騙妻子的意思。
鍾平卻鬆了口氣,她本來也是個諸事不大上心的人,在會計事務所朝九晚五地上班,完成單位的事情,安排一下下屬的工作,在體製內生活得波瀾不驚。她家的條件按說也算中上了,也有數百萬存款,兒子也在國外留學,符合高級知識分子家庭的種種條件。她也想滿足,偏偏王闞找上門來了。她記得那是三年前,王闞已經開上奔馳辦起公司了,已經是千萬富翁。見麵禮是送了她和石無塵各一塊江詩丹頓手表,雖是普通型的,但每塊也得四萬多人民幣。
研究生畢業才幾年時間,王闞奇跡般成了富豪,這是鍾平親眼見證的事實。從那一天起,她平靜的心不再平靜,她知道石無塵也難以平靜,兩個人一夜難眠。後來王闞上門多了,她和石無塵的心態更清晰起來了,那就是他們也得趕一把了。
石無塵記得,當時鍾平自勉的話就是那句著名的“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他也開始從被動接受講課、出席會議,到主動迎合融入這種商業規則。
王闞向他托付這幅《百蝦圖》時,石無塵才真正意識到王闞是惹了大麻煩。他卻有一種莫名的心態,似乎這是給了他一個機會,讓他徹底改變學究氣的機會,逼他邁出關鍵性的一步。要知道,他還從沒給領導送過重禮,過去都是禮尚往來的一般禮品。而這次不同,這可是幅價值近億的名畫!
石無塵一連幾天都很亢奮,他知道自己處在脫胎換骨的轉折點上,三年前是王闞影響他走出書齋與社會接軌,這一次將更徹底地引他打開關係之門。王闞也是為他考慮周全了的,王闞說要盡量淡化送禮行賄的色彩,送上這畫,就以請首長鑒賞為藉口,盡量給對方一種懷疑此畫為贗品的印象。
其實,石無塵雖然沒行過賄,但也還是聽說過那些門道的。將古董書畫送人品鑒,一拖數年不會拿回,人家也就淡忘了。彼此都說得過去,也能規避法紀約束。石無塵對王闞的好心教授還是很感動的,不過他這次決定向同學求個情,就此一次,下不為例!他想讓同學賣他這個麵子,化解王闞的危機。
他又打開了那幅畫。
鍾平這時給他端來一杯銀耳茶,她關切地問這畫從哪兒淘來的,他說是王闞的。
鍾平說:“我就知道,小王真不錯。”
石無塵點點頭說和江秘書定了時間,後天下午去同學家,要早準備。
鍾平說早準備好了。
石無塵回過神來,這事是兩個月之前就準備好了,可惜兒子這次不能來參加。他前天聽到鍾平給兒子打國際長途,意思要兒子飛回一趟,去同學家見個麵。兒子肯定不大感冒,石無塵聽見鍾平悻悻地說,這個機會可太難得了,真可惜。
鍾平自然不知道王闞有個大麻煩,她趁機對石無塵說,下次再去見見科技部某部長,關係一通百通。因為某部長曾當過石無塵那位同學的搭檔。石無塵沒覺得鍾平這個建議有些突兀,倒覺得提醒了他。原來關係學真大有學問,一通百通,變化無窮啊!
他緩緩卷起畫,問起科技公司的事。鍾平說她真有點忙不過來了。
他心裏一動,心想以後得好好琢磨一下公司的事了。公司就是個平台,平台是什麼?就是跳躍發展的地方。
石無塵將畫鎖進書櫃,他想等拜訪了同學,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李姍姍,他很希望李姍姍能有求於他,能讓他為她辦些事。那股誘人的清香一直讓他魂牽夢縈啊。
王闞從醫院出來,他的念頭更清晰了。
他要謀殺自己!也就是說,他要製造出他殺的假象。
胡人傑和鄒副局長在密謀,顯然開始向他動手了。這個時候,讓他消失無疑是最好不過的了,隻有他這隻螳螂當了替罪羊,永遠消失,他們才能安全地坐享其成。不過,他們不會留下他殺的痕跡,會造成王闞自殺的假象。為了避免被自殺,他隻有自己謀殺自己。
該處理的事情都處理了,王闞知道現在他不能回別墅,也許他們已設好了陷阱等著他。他也不能回公司,公司肯定被他們的人監視了。
他想過去自首,可他已喪失了重新再來的勇氣。也許,一步錯,步步錯,一失足成千古恨,他不可能再重新來過。他這才深切地感到浪子回頭這話極具欺騙性,能回頭的是因為還有回頭的本錢,而他已沒有了。
網上已出現天儒破產的負麵消息。王闞坐在一家超市的休息椅上打開手機上網。那則消息稱天儒集團女秘書跳樓負傷,疑因老板情感糾葛及公司破產雲雲。消息渲染出一種氣氛,似乎別有用心。王闞心下已經了然,他知道這無疑是胡人傑在造輿論,為王闞日後“自殺”做鋪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