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遙遠的母親湖(2 / 3)

“啊!你是老於哥!天哪!”董伯良一下認出來了,邊套汗衫,邊往樓下跑。“哎呀,我的於哥同誌,誰知道是你!快到樓上去。”董伯良雙手抱著老於頭的肩,一直把他扶到二樓。又回頭對樓下喊,“小雲,洗個西瓜送上來。”進了門,先給老於頭開了一罐紅牛。接著,又把電風扇轉朝老於頭吹。“哎呀,老於哥,咱倆多少年沒見麵了?安?還是……對了,還是七九年夏天,那次發山洪,市裏組織工作組,到母親湖水庫救災,我去過那裏。那時,三中全會剛開過不久,大家對搞承包還不太習慣,我還動員你承包水庫哩。怎麼樣?現在還是你們幾家集體承包?你看看,你看看,一晃,快二十多年了!而今,母親湖水庫經濟效益怎麼樣?不錯吧?魚民們的收入還可以吧?”

董伯良激動得說個不停。老於頭也說不上話,隻是點頭。

董伯良又說:“哎呀,老於哥,這些年,你咋就不到我家來了呢?安?上城,就到我這裏來嘛,我是誰?你於哥又是誰?戰爭年代,我們的命都是連在一起,現在日子好了,反倒就疏遠了?這叫啥事嘛!說實話,我夜裏睡覺,有時都夢見我們那個年代裏的事,這都叫感情嘛。”

正說著,小保姆把西瓜切好,放在盤子裏送上來。

董伯良先給老於頭挑了一塊。

小雲剛轉身出去,董伯良連忙喊住她,叫她去重新開火做飯。

老於頭坐不住,站起來,說:“別。你別。街上啥飯我現在都吃得起。我來……”

董伯良不依,說:“這叫啥話?到了我家裏,還說街上有飯,你這叫看不起老戰友,是不是?”雙手又將老於頭按在沙發裏。

老於頭站起來,又要走。

董伯良認真了:“於哥,你這就不對了,別說咱倆曾經是一條戰壕裏的戰友,就當我們不認識,你既然到我這兒來了,還要到街上去買飯吃,你這話不是往我臉上打嗎?怪我這些年沒去看你,是不是?”

“不。我是來……”老於頭心裏急著要回去拉魚。

老於頭沒說完,董伯良又接過去,說:“怪我怪我,怪我董伯良不義。我做檢討,行了吧於哥?”

聽了這話,老於頭隻好又坐下。

老於頭一坐下,董伯良很開心,說:“好,這才是老戰友嘛。於哥,你還真別說,你今天來得正好。上午,有個親戚剛剛給我送來條魚,還活,叫丫頭燒了喝酒怎麼樣?咱哥倆,好好敘一敘。今天,我就不讓你走了。”說著,高興地去掀起一邊的澡盆蓋,讓老於頭看魚。

不看則已,老於頭掉頭一看:這不是小徐三狗日的搶走的那條大黑鯉魚嗎?咋這會到了董伯良家了?老於頭的眼,立時全盯在那魚上。臉,立馬就變了色。把手裏沒啃完的西瓜皮,往桌上一扔:“董伯良,你也黑了你!?”

董伯良一聽,不知自己好好的咋就黑了?掀盆蓋的手,一時就僵在了那兒。問:“你咋啦於哥?”

老於頭氣得手直抖:“你這條魚,是,是搶來的!”

董伯良更懵了:“你這是哪來話於哥?我董伯良活了七十多歲,何曾搶過別人的東西?”

老於頭不讓他說下去:“別叫我於哥於哥的。我不認識你!”說著,一手抓起地上的破草帽,衝下樓,駕起毛驢車就走。

董伯良追下樓來,喊:“你等一等於哥,這到底怎麼回事?”

老於頭狠狠地抽了小毛驢一鞭子,說:“不用問我,你去問稅務所的小徐三!”

稅務所的小徐三?對,這魚是小徐三拿來的。給他錢,他不要。說是他星期天自己到水庫捉的。這種黑鯉魚隻有母親湖才有,是水庫科研所自己研究出來的特有魚種。老於哥一看到這條魚,就氣得那樣,說明這條魚肯定有問題。魚有問題,小徐三就有問題。否則,老於哥不會氣得要把小徐三吃了。冤有頭,債有主,董伯良抓起電話要小徐三。

小徐三本是董伯良遠房外甥,他那叔伯姐姐早年過世,十一歲,老家人就求董伯良把小徐三從口內帶到新疆來上學。讀到高二,學校實在沒法再要他了。董伯良就想法把他又弄到市職中,混了張文憑。有了文憑,董伯良就跟稅務局的一個老部下說,把小徐三放到了劉家灣農貿市埸稅務所,叫他跑腿收稅。

在菜場收稅,成天跟二道販子接火。吆喝來,吆喝去,不是茄子,就是辣椒,管嚴了,祖宗八代被人家罵完了,管鬆了,那些個體戶,沒一個聽你管。小徐覺得,這樣管下去,也沒意思,就想早些離開稅務所,不想再吃這碗紅臉飯。前天,聽人說,局裏行政科的一個辦事員調走了,局裏正物色人選。這事,他去找了老舅幾次,他想調到局裏去。可老舅說,這事不容易。不要著急,慢慢來。

今天,穆斯林過年,正好得了一條大魚,小除三就借花獻佛,請老舅再催催調動的事。可他壓根也沒想到,這條鯉魚,會引出這遝麻煩事來。

董伯良放下電話,不一會,小徐三就到了。小徐三接到老舅的電話,心裏暗暗高興,想,肯定是調動的事有戲,否則,老舅無事是不會大中午的打電話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