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沙丘上,看著落日的餘暉,紅色光照下的空曠世界顯得我更加渺小。縱使不喜歡這裏動輒便起風沙爆的惡劣天氣,可是這一刻,我不得不承認,我喜歡這種寧謐和壯闊。
一個小兵跑過來,說道:“少爺,回去吧,太陽一落山天就冷了,您這身體承受不了這寒氣。”
我轉過身,眼睛定格在了遠方,然後狂奔過去。這是我五天以來最難過的時候,我看到了申屠離身後的隊伍裏,增加了許多車。走近以後才看清楚那些車上都蓋著布,裏麵傳來陣陣惡臭。我一陣眩暈,蒼白著臉看著下馬走過來的申屠離,他眼裏是悲痛著的憐憫。
“子墨也在裏麵嗎?”
“還不能確定,隻是一些屍骨。”是一堆辨不清麵目殘亂不堪的屍體啊,那子墨呢,子墨在哪裏?
一夜之後,那些屍骨通過身上的特點和身上所穿衣物被慢慢辨認出姓名,可沒有一點子墨的痕跡。所以,我痛著心存希望,我的子墨,不會那麼輕易死去,我看過他的生命線,很長,隻是,中間斷了一節,不知道這次是不是那斷了一節的劫難。希望,一起都會過去,隻要他還能活著。
屍骨是在恒國境內找到的,打破了這隊人是為去契丹國尋礦山,並消失在那裏的不實傳聞。
申屠離沒有按照計劃在調查完畢以後便回京,而是選擇留下。巫馬冷融念著子墨的事,便下旨令他徹查此事,繼續留在這裏調查。
巫馬冷融沒有契丹國這一威脅便全身心投入到國內的事務中去,以他的能力,不可能沒發現國內的異動。雖然沒有那麼強烈的國家意識,可是,我仍舊不希望公子謹能挑起什麼血雨腥風。古今中外,凡是有戰爭的地方,最受罪的人無一不是平民小百姓。
握著手裏的劍痕,我恨不能給自己一刀,一了百了。申屠離已經將搜查範圍擴大到近百裏,可是,除了這把劍,什麼都沒找到。可是,隻是一柄劍罷了,它可以決定一個人的生死,卻不能證明一個人的生死不是嗎?不是嗎?
我每天吃好喝好睡好,直到醫生說我已經痊愈,我便趁夜離開。申屠離是時候回去調查西華門的事了,對他來說,比起子墨的安危,阻止西華門不斷殘害恒國重臣的事更為急迫。或許他還能幫助巫馬冷融鎮壓叛亂,可是,他不能以他的身份一直留在這裏,一直這樣浪費時間和精力,尋找一個已經被大多數人認定死亡的人。所以,最好的方法便是我自己去找,讓他回去。
為了躲避炙熱和曝曬我牽著駱駝晝伏夜出,用微弱的火光看這個我已經差不多印在腦海裏的地圖。北極星是我的方向,子墨是我的目的地。可惜,我算對了方向,算對了時間,卻算錯了意外。當看到綠瑩瑩的光越來越近時,我已經不能呼吸,我甚至聞到了死亡的氣息。絕望之際,我聽到了一聲痛徹天地的狼的哀鳴聲,要被分屍的不是我才對嘛,怎麼感覺它比我還絕望?聽到聲音之後,狼群迅速改變方向,紛紛朝聲源跑去,其實我並不確定某種猜測是真的,卻相信它是真的。
隨後,我隱隱約約的又聽到很多的哀嚎聲,憤怒聲,還有廝殺聲。
一如許久前一般,我又撲到申屠離的懷裏痛哭流涕。我想哭,但是,卻沒想到自己會以這種方式在別的男人懷裏哭成這樣。他身上還帶著我討厭的血腥味,我卻沒顧上那麼多。雖然我隻是一天兩夜沒看到他,但經曆過剛剛的命懸一線,再見到他時,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他抱著我的手竟有些顫抖,哎,殺狼並不是一件輕便活,看把這人給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