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初雪宮宴(1 / 2)

日子不緊不慢地過著。天氣漸寒,皇城開始飄雪。

初雪那日,皇後設宴凡靈宮。隻請了祁詺承、羽妃及亓官懿三人。雖隻是平常小聚,但畢竟有國主親臨,宮人們都相當上心,著急忙碌。

馨兒挑著炭火,銀絲炭燃得通紅,整個大殿暖烘烘的。素珊望著殿外飄揚而落的大片雪花,喃喃歎道:“一年了……”

挑炭的手指一頓,馨兒望了眼執針刺繡的皇後,無聲歎息。猶記得去年冬日的那場初雪,素珊渾身是血,累累傷痕,皇後放下身份相求太醫,凡靈宮荒涼冷寂,落目具是皚皚白雪。

祁詺承是最先到的。他製止了馨兒與素珊行禮,靖辭雪並不知道,直到眼前落下一片明黃色的衣擺,她才停下針線,起身行禮。

“皇後的手藝益發精進了。”祁詺承拿起擱在貴妃榻上的繃子,月白布帛上紅梅嬌豔欲滴,與殿中花瓶裏的紅梅十分相襯。

“皇上謬讚了。”靖辭雪接過繃子,淡淡道,“不過是閑來無聊打發時間罷了,難登大雅之堂。”說罷,遞給邊上的馨兒,道,“把這些都撤了吧。”

看到祁詺承衣袍上還沾著些許白雪,她上去把那些拍掉,而殿中的暖氣快她一步先把雪花化成雪水。

馨兒把繃子連帶貴妃榻上的針線籃全都撤下,祁詺承由始至終都隻注視著靖辭雪那張淡然若素的臉,抬手遣退一眾宮人。

“對不起。”

聞言,靖辭雪抬眼看他。他抬指撫上她的額角眉梢,“你受苦了。”

靖辭雪淡淡一笑,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拿帕子拭掉手上的雪水。他的指落空,口中澀意彌漫,轉而看向殿外纏綿悱惻的飄雪:“朕來早了麼?”

“還有半個時辰。皇上今日這麼早就批完奏折了麼?”靖辭雪也隨他看向殿外的雪。

“沒有。”他收回目光,看了靖辭雪,躺上貴妃榻,“朕累了。”

靖辭雪回頭時,他早已閉上眼睡去。

忽而,風大,吹過炭盆帶起幾縷炭灰,銀絲炭漸漸暗去。

靖辭雪看了看貴妃榻上熟睡的祁詺承,拿起榻邊上的明黃金絲鳳凰披風小心地給他披上。複又去把殿門關上,來到炭盆旁,挑了幾挑,炭火不明反而騰起炭灰險些撲了她一臉。回憶了下先前馨兒時如何烘炭火的之後,她用鐵夾撿了幾塊銀絲炭扔進去,邊挑邊吹了吹,銀絲炭漸漸紅了起來。

殿內終於恢複融融暖意。靖辭雪擱下木枝,烘了烘手。這時,殿門開了條縫,馨兒往裏瞧了瞧。她過去開了門,走出去,又把殿門關上。

馨兒看到她的一瞬,愣了再愣。

“何事?”

“亓官大人來了。”馨兒還處於訥訥狀態。

靖辭雪點頭,馨兒欲言又止,還是退下了。

“臣參見皇後娘娘,謝娘娘邀約,臣不勝榮幸。”殿外開闊的簷下,亓官懿朝她行禮作揖。

“皇上現在殿中歇息。”靖辭雪輕聲道,抬手示意亓官懿免禮,“亓官哥哥不必如此多禮,說來是雪兒應該謝你,在靜思堂裏的十夜若非有亓官哥哥的陪伴,雪兒怕難以度過。”

亓官懿直身,一頓,欲言又止,待看到靖辭雪臉上的點點炭灰時,驀然一笑。

望著他好看又溫暖的笑容,靖辭雪有些不明所以。見他盯著自己的臉,她有些後知後覺地摸上臉頰,卻怎麼也摸不對地方。

亓官懿笑著掏出手帕,溫柔細致地擦去她臉上的炭灰。靖辭雪一瞬不瞬地望著他,眼前浮現蒼茫雪地裏,亓官懿同樣溫柔細致地給一女子拭去滿腮淚痕。

亓官懿收手,靖辭雪輕聲致謝。四目相對,亓官懿收好手帕,轉而望向飛翹的宮角屋簷,不語。

這時,羽妃也來了。向靖辭雪行禮問安,自嘲她總是姍姍來遲的那一個。靖辭雪道是無妨,還未到時辰。羽妃一早便看到皇後身側的亓官懿,也向他見過一禮,臉頰微粉,似是冰雪寒冷所致。

馨兒再次過來,說道已準備妥當。靖辭雪點點頭,亓官懿和羽妃留在殿外等候,她推門入殿,再關上。

輕輕走到貴妃榻旁,見睡夢中的祁詺承眉心微攏,似乎歇息得並不大舒心。靖辭雪略略搖頭,在他身邊坐下。

心中一歎,她抬手撫上他皺攏的眉心,一國之主,壓力何其大?腰間驟然一緊,她撞入一個堅硬的懷裏。抬眼驀然對上祁詺承不知睜開的漆黑如墨的眼眸。

靖辭雪一怔。

半晌,她才訥訥道:“時辰到了……阿承……”

一聲“阿承”未落,祁詺承驟然一個翻身,碰到貴妃榻邊的長腳桌案,上麵的花瓶遙遙欲墜。

靖辭雪還未來得及反應,已被他壓在身下。眨了下清透的眼眸,淡定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