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君看著一身寬大長袍的阿夕,她一直以為這個看不出身材的,個頭不算高大的男人,對她似乎不太對盤,尤其是她剛才和她擦肩而過的時候,看她的一眼裏帶著若有似無的厭惡,令她無所適從。
但在看到李玄歆溫潤的笑容後,她便拋卻了這細微如塵埃的一個回眸。
“專程在等我?”流君坐在李玄歆的身邊,他披著寬厚的大氅,燭光將他的整張臉都照的明亮澄澈。
“我想今晚肯定有人睡不著,便等著講一講睡前故事來哄她。”李玄歆看著流君清麗的麵容,語氣柔和的宛如溫泉中盛開的青蓮。
流君覺得心底最柔軟的一處被他一句話給擊中,印象中的李公子才華橫溢溫潤如玉,雲錦腰帶束著一襲紫袍,嘴角微微一彎,真當的起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流君多日相處下來,他醒著的時候會陪她談心,從初識談起,到各人愛好,竟都是出奇的相同,他愛那些意蘊悠長的詩詞,有時會情不自禁的輕吟出聲,她便隨聲附和,兩人隻差說是相見恨晚,相知恨晚了。
這一晚流君尤為忐忑,四下走走發現哪裏的路都不熟,唯一記得的,就是李玄歆送她來的時候告訴她,他的房間在她鄰近的一個院子裏,直走第一間,腳步便不由自主的走到這裏來了。
明日便是她第二次踏進長安城,她還沒來及品味著巍峨皇城中的飛花醉月,也一盞斜陽的繁華倒影,就已經在那裏傷了身心,牽了癡情,遠走心中難以割舍的痛,卻未必不好,起碼她不必麵對被人認出後所要遭受的唾罵,和被人覬覦著要隨時毀滅占有她的恐懼,她既害怕的想要退縮,又偏偏不肯放棄心中的那點執念。
公子軒置於她,便是一種刻在骨子裏的執念,從溫泉池畔的一晤,她的一顆心便徹底的落在了他身上,至於為什麼在這短短的兩個月中有這麼深的執念,她無從說起,隻是她知道,她從此再也放不下他。
流君決定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李玄歆,她將他們初次相見的場景,崖底發生的事都概述給他,她雙頰緋紅,他靜靜聆聽,看著她本是嬌俏可愛的麵容蒙上一層淡淡的愁緒,心中有一種刺痛的感覺,他****她道:“所以,你擔心明日入城後,再碰到與他相關的事,自己的心不能平靜,反生出許多事端?”
流君驀地抬起頭,他輕柔的嗓音回響在耳邊,他的臉在那一刻清晰無比,仿佛穿過了經年的時光,他越來越了解自己的心思,或者說這是一種天生的契合感,她所有的感覺自他口中一一陳述,清晰的絲毫不差。
“若是我又鬧事了,該怎麼辦?”流君微微皺了眉,問道。
“在我所見的範圍裏,我會不遺餘力的護你平安。”
這一個承諾,讓她莫名的心安,無關乎他隻是一個五品的刑部侍郎,也無關乎他能與南宮家那樣的富貴人家攀上交情,隻是從他口中說出的話,便讓她有了安睡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