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他們坐的車鸞在沐雪園門前停下,戴著麵紗的流君一身嫩黃色煙羅裙,風髻露鬢,丹唇列素齒,翠彩發娥眉,在柳管家的引領下緩緩走到正廳內,等待南宮瑾的到來。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鏤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點點細碎的陽光,流君不禁多看了幾眼這廳堂,腳下是鬆軟名貴的波斯紅絨毯,廳前置一張梨花大理石大案,案上放著各色事物,流君看著一瓶水晶球雕成的花,有白菊,有幽蘭,還有紅牡丹,個個活靈活現,案後的牆上便是一副《江南煙雨圖》,花柳繁華,人聲鼎沸,繪盡那令人流連之地的昌盛繁榮。
“咳咳.。”流君正站在聽眾欣賞這幅圖,背後傳來一聲咳嗽,她連忙轉身,還來不及打個招呼的時刻,一身緊致白袍的南宮瑾就像一陣風一樣從她身邊掠過,落座在首席上。
她神情略有尷尬的看向李玄歆,李玄歆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走到她身旁,向南宮瑾說道:“南宮老爺,這是玄歆的朋友,這段時日便在此叨擾一番了。”
南宮瑾看向李玄歆的目光分外柔和,甚至有一絲慈愛,應了他一聲便看向流君,流君心中雖緊張也不會忘了禮數,雙手交疊在腰間,朝他盈盈一拜,柔聲道:“流君見過南宮家主。”
當她見到南宮瑾那飄逸的身姿,斷然就否決了自己心裏描繪出那個腰纏萬貫,財大氣粗的老頭兒南宮瑾的形象,麵前之人明明是快五十歲的人,卻年輕的似而立之年意氣風發的男子,墨發高束,劍眉星目,眉眼間帶著一股看穿人心的銳利,隻是流君覺得奇怪,在他看向李玄歆的時候,眼中才恍惚有一種滄桑的感覺。
南宮瑾揉著手中的描金繪銀暖爐套,眉眼上揚,對流君說道:“江小姐既不是無鹽,又何必蒙上這遮羞之物,而掩蓋了女子的青春年華。”
他說話直率,與流君心中所想出入甚大,她心中尷尬,長安這是非之地,她身上發生的事恐怕早已傳遍,她蒙麵示人,隻是為了保住自己最後一絲尊嚴,南宮瑾此刻這話,讓她有些窘迫的感覺,不自覺的握緊了雙手。
掌心一片冰涼,很快又一股溫熱自手背傳來,李玄歆握了握她的手,在她耳邊道:“南宮老爺隻是不想你委屈了自己,他隻是告訴你,在南宮家,你無須有任何擔憂。”
經他這麼一解釋,流君心裏似乎開闊了許多,她轉念一想也是如此,這南宮家主雖是說話不太客氣了一些,卻也是極周到的一個人。她伸手準備接下發髻上的絲帶,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卻先她一步摸上了她麵紗的細帶,輕輕拉開,讓她的麵貌展露於人前。
南宮瑾再看流君,皮膚細膩如溫玉,一雙杏核眼裏蕩漾著水一樣的光澤,幾分靈動,幾分俏皮,深深隱藏在裏麵的,還有一份沉穩的氣度,他點了點頭,“江愔的女兒,果真是不負‘傾城’二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