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的天蠶絲已被染得血紅,周遭的月光隻讓人覺得心寒。殷漓蹲在陶冶名身旁,輕輕一彎腰便摘下了他的頭。
清塵複雜而又困惑地看這殷漓將陶冶名的頭捧在雙手間,殷漓的神情太過輕鬆愜意,閑情逸致的樣子甚至讓清塵誤以為她們此時依舊還在倚醉樓的鶯歌燕舞之中,而殷漓手中托著的也隻不過是一朵盛放的睡蓮。
然而清塵很清楚,事情並不是這個樣子的。
陶冶名臨死前瘋狂的笑聲仿佛還徘徊在清塵耳畔,臨死前憤懣癲狂的笑容則足以令人長時間難以忘記。
而那張掛著癲狂扭曲笑容的人頭,此時正被殷漓捧在手心上。
殷漓扭過頭來,正看到清塵臉上壓抑著的複雜情緒,笑著掂了掂手上陶冶名的腦袋說道:“留個物證拿賞錢。”
清塵想問的,卻不是這個。
“……你才是血玲瓏?”她問道。
“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殷漓說道。
清塵聞言,不禁苦笑一聲。知道殷漓身份的自然是那個叫做小玉的侍女,自己初來乍到,可是頭一次聽說這種秘聞。
血玲瓏竟然是個女的?
血玲瓏竟然就是倚醉樓的殷漓!
此時此刻,那個江湖盛傳的一代殺手正凝神注視著自己,這本該是個令人興奮的時刻,可聯想之前自己體驗的劇情,清塵卻隻感受到了深深的厭倦感。
很失望。 也很無力。
事情的發展越發詭異起來,殷漓忽然被揭露的身份將一池水攪得更加渾濁。
清塵不知道,這一出的秘密追殺到底意味著什麼,不知道傳奇穀為什麼會與暗閣的殺手有所勾連,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在這副本中陽奉陰違到什麼時候。
她隻知道,不論傳奇穀穀主蕭寧,還是這個後世名揚江湖的殺手血玲瓏,這個時代的這兩個人,都是三觀不正的瘋子。
“怎麼還不走?”殷漓收拾好東西,回過頭來發現自己帶著的小侍女竟然還愣愣地站在原地,忍不住皺眉說道:“怎麼,後悔跟來了?”
殷漓冷笑一聲,將冰蠶絲上的血跡擦幹淨:“若是今晚之前,你還有反悔的餘地,隻是今夜之後,你的命可就輪不得你選擇了。”
清塵暗歎一聲,自己來這裏的目的便是要完成殷漓的要求,此時即便心中有再多不滿,為了她的杏花春雨,也是不能說出口的。清塵知道自己從始至終便沒得選擇,索性收起心中多餘的情緒隨著殷漓的話點了點頭。殷漓見清塵再無什麼叛逆的情緒便不再多言,一手撐著窗沿,踏著輕功便飛了出去。清塵跟在殷漓身後,深吸了一口氣,便也縱著輕功衝了出去。
陶冶名一家已死,自己此時的情況也做不出什麼補救措施;與其在此糾結,不如早些完成劇情副本,眼不見心不煩的好。
回去的路同來時候一模一樣,不知是不是因為順利完成任務的原因,殷漓行進的身影明顯悠閑了許多,這也間接使得清塵跟進的步伐輕鬆許多,隻是由於之前陶冶名一家子的插曲,清塵心中已是有些看不起殷漓和蕭寧,因而回去的一路上兩人一直保持著奇異的沉默。
盡管清塵感覺這一夜已是發生了許多事情,實際上卻並沒有話費多少時間。因而當兩人再次回到倚醉樓後院小屋的時候,清塵站在一片昏暗之中,竟然還能看到遠處一片紅彤彤的燈籠、聽到一陣陣少女黃鶯般的豔麗歌聲。
小屋門口,侍女小翠垂首而立,不等殷漓走到前麵,便先一步將懷中穩穩舉著的那套鑲金的紅色舞裙送至殷漓麵前。
“幾時了?”殷漓問道。
“回姑娘,醜時了。”
“嗯……”殷漓點點頭,眼也不抬地走過小翠身前,順手扯過紅色的舞裙便進了屋內。她向後一甩,直接將陶冶名的人頭甩到了小翠的懷中:“回頭給買主送過去,其他事情還像往常那樣辦。”
侍女小翠依舊恭順地垂著頭,卻忽然身子一閃,清塵隻覺得眼前一花,再定睛一看時才發現那侍女竟已將包著陶冶名人頭的那個包裹穩穩地抱在了懷中。
清塵見此情景,倒是忍不住揚了揚眉。這之前,她本以為小翠最多是一個負責服侍、聯絡的小婢女,此時見了她的身手才知道這主仆二人的武功竟然都是極為高深的。
“不知姑娘這一路可是順利?”小翠輕聲問道。
“無礙。”殷漓撤掉頭上綁著的黑色發帶,隨意地直接脫掉了身上的夜行衣露出一片潔白光滑的後背,而後輕輕扯過那套豔紅色的舞裙套在身上。伸手之際,殷漓忽然仿佛想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歪頭看向清塵,扯著嘴角輕笑道:“不過是個雛兒被血嚇破了膽子罷了。”
殷漓的話說得毫不客氣又高高在上,以至於被當事人清塵聽到的時候,她差點控製不住自己右手握著的那柄蠢蠢欲動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