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戰爭與和平的詠歎調(2 / 3)

比如燒米飯

比如接雨水

還可以當小板凳

墊在屁股底下

還可以用小棍支在陣地上

迷惑敵人偵察敵人的火力點

忘了鋼盔的功勞

這有點不夠意思

它和戰士

要多親密有多親密

連大作家到前線來

都還要一個帶回去做紀念呢

掛在客廳裏

象古代勇士冠冕那麼耀人眼目

據說

鋼盔能給詩人以靈感

能寫出好多的詩

可戰士沒感到它那樣神奇

在戰士眼裏鋼盔也就類似

建築工人的安保全帽吧

1984年8月27日去猛洞路上

一口水

一口水算什麼呀

在鄉村

河呀小溪呀泉流呀

多的是

在城裏

自來水嘩嘩地淌

足興呢

可是在前線的塹壕

在貓耳洞

一口水可來之不易

要從老遠的山下背上去

要用雨衣和鋼盔

接“天老爺”給的

裏麵還有紅土

或者彈片或者血塊

在前線

手和臉灰土土的

衣服簡直粘在肉皮上了

舍不得用水洗呀

洗澡成了奢侈

連想都沒想過

更不用說誰會提及

一口水不算什麼

但戰士卻格外珍惜

超過金錢

超過名利

戰士一點不“小氣”嗬

他們慷慨奉獻的

是人世間最值錢的東西

1984年8月28日於落水洞

關於走路

城裏有人不願走路

一抬腿就上車

自行車公共汽車小轎車

除非散步的時候

自由自在地走嗬

一邊走一邊和親人或朋友交談

從來不怎麼看地麵

在前線

戰士們不光走還要爬

背著很重的這個那個

爬很高很大的山

後麵的踩前麵的腳印

一點兒不敢疏忽怠慢

因為前線到處埋著地雷

壓發雷跘發雷連環雷

這也埋那也埋

每一個人能說得非常清楚

除非他是上帝

上帝也不行

那麼走路就不光是沉重

還到處都埋伏著死亡

一不小心走歪了

那真不是說笑話

那真不是好玩的

能隨便走走路多麼幸福

到過戰場的人最清楚

前麵人的腳印何等重要

隻有到過前線的士兵知道

1984年8月28日於落水洞

愛神

電話裏

排長聽說有他的信

醫科學校寄來的信

放下電話就告假

告假半小時——三十分鍾

陣地上硝煙還沒散盡

他貓著腰跑得飛快

下山時簡直連爬帶滾

他去取

那盼望已久的一顆心

他多次戰勝死神

他不斷創造功勳

他年輕嗬

又有文憑

他總是幸運

指導員叫他談經驗

他打趣的說

“沒什麼可談的

後方的愛神

在保佑著我們”

1984年9月26日於雲南新街

連長和他的羅嗦老婆

連長總是嫌老婆羅嗦

怎能不羅嗦

一年見不到幾回

該有多少話要說

能像你隊前講話

和指揮打仗那麼簡短嗎

連長的老婆來過信

說生了個男孩“叫快樂”

隻等滿月就要來“羅嗦”了

不是有一支名曲

叫《快樂的羅嗦》嗎

多麼不幸嗬

那一天的黃昏

踩響了連環雷

如今他安息在墓地那兒

不會再嫌老婆羅嗦了

這件事一直保著密

連長老婆就要抱著“快樂”來隊了

這回還能說什麼呢

全連的人都悶悶不語

怕她的第一句話

1984年9月28日於新街

下棋

——外籍軍人收容所見聞之一

兩個民族在邊界打仗

兩國士兵在這裏下棋

你支“士”我拱“卒”

你跳“馬”我走“車”

兩個民族在打仗

兩國士兵在下棋

你點煙我有火

你皺眉頭我哼小曲

殺一局再殺一局

贏也可以輸也可以

沒有死亡沒有流血

沒有槍子兒沒有蛋皮

你們若不舉槍侵犯

誰打仗何必呢

你年紀輕輕

我年紀輕輕

將來兩邊不打了

我送你回家去

你也種地我也種地

有閑空兒再湊一塊下下棋

1984年8月16日於雲南玉溪

吉他琴

——外籍軍人收容所見聞之二

你會吧我也會

你先彈別客氣

談什麼呢

隨便

哪個民族

能沒有動聽的樂曲嗬

哪個時代

能沒有小夥子愛唱的歌嗬

彈吧

盡情地彈吧

把心敞開

象在家裏

你們曾有胡主席

我們曾有毛主席

友誼的曆史嗬

曆史的友誼嗬

你們有紅河

我們有黃河

從曆史到現實到未來

它們將一直流下去

彈一曲

源遠流長的紅河黃河吧

看他們彼此呼應著向前流

這該是吉他的主旋律

1984年8月16日於雲南玉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