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玉生說:“大為,我相信你的檢測結果,我們去見張市長吧。”
張市長辦公室裏一堆人一齊圍在辦公桌周邊,辦公桌上放了兩杯水,周副市長、公安局長、水務局長等人一律緊鎖眉頭,誰也不說話。門玉生先進屋彙報了檢測方式、過程及結果,候在走廊的章大為聽張市長在問:“老門,你確定你們的檢測結果沒有問題?”
門玉生:“我確定章大為檢測的結果可信,我以黨籍和國法為他擔保。”
張市長:“那我可把長春幾十萬老百姓的身家性命和我的黨籍也押到你門玉生身上。既然如此,就請章大為同誌進來說說吧。”
張市長:“章大為同誌,你們衛生局長門玉生同誌以黨籍國法為你做了擔保,我還是想問一句,你確定淨月潭水質沒有問題,有什麼把握啊?”
章大為把注射器裏約有5毫升的昆蟲液汁和禽毛樹葉皮革混合溶液倒入了桌子上一個半杯水的杯子裏,水杯裏的清水出現了一團絮狀的浮沉物,拿在手裏晃了晃,似未衝開的茶葉水。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張嘴將杯裏那些混沌的液體一飲而盡:“門局長以黨紀國法為我擔保,我就以性命來擔保淨月潭水質沒有問題!”
張市長搶步上前,緊緊握住了章大為的雙手:“謝謝你章大為同誌!年輕人,你為長春人民立了大功,特別市人民政府要好好表獎你!”
7
門玉生感到極度疲勞,渾身軟綿綿的,腿腳踩在地板上像踏著棉花堆,眼皮仿佛墜上了鉛,他要回局裏躺一下。到了局裏尋到廁所裏水龍頭擰了一下,清水嘩嘩流了下來,心裏一塊石頭“撲通”落了地,越發感覺累得要命,似被一下子抽去了全身筋骨,後背連帶左肩一陣陣鈍痛。他告訴李光榮自己要在辦公室裏睡一小會兒。進屋先尋沙發,發現放沙發的地方隻有開會用的長條木椅子,方才想起兩年前已將沙發搬到市醫院隋純宗的診室了,遂在長條椅上躺了下來。李光榮從衣架拿下軍大衣給蓋上,發現局長臉色灰暗,嘴唇有些紫,便要找江平來看看。門玉生一句:“我是醫生心裏有數,我要睡一會兒,你去忙吧。”便給攆了出去。
門玉生認為自己連續幾天緊張工作,身體各髒器和肌體仍能亢奮運轉,說明人體器官的潛能發揮是醫學探索的盲區,希臘士兵菲迪皮茨從馬拉鬆一氣跑完42公裏到雅典便是例證。但他死了,自己不能死,睡醒了這一覺便起來寫辭職報告,申請當隋純宗那樣的醫生,潛下心來研究精神、心情對身體和疾病的影響。不,應當叫心緒,心態和情緒。大醫醫心,小醫醫身。現今這些醫生多半隻會就生理病症對症下藥,不懂得治療心理疾病,自己要在醫心與醫身結合上蹚出一條路來。哎喲,可是盧大力心裏一直堵著一塊大疙瘩,不揭開二小的死因,他這個心結是解不開的呀。在遞辭職報告前應當先將這個結解開!
門玉生一陣眩暈,門未開盧大力老娘卻笑吟吟飄然來到眼前:“大力就那個強脾氣,凡事不開竅,二小的事我弄明白了,跟打疫苗針半點沒關係呢,你別跟他一般見識。”盧大娘說罷“二小”兩個字,二小“忽悠”一下跳到眼前,手裏拿著厚厚的醫書:“門伯伯,你答應過教我當醫生,大軍叔叔做證的。可你忙得我抓不到人影啊?”門玉生心裏想說“等你長大了,中學課程學完了才好教”。卻怎麼也不能將聲音從喉嚨裏發出來。正在急慌時,高大軍大模大樣走了進來:“門局長,一言九鼎,何況二小多麼聰明,學會了就讓他替換文娟。文娟整天坐診,一天也休不上。更主要的是讓她抽出時間給劉玉蓮治眼睛。”說劉玉蓮,她人便穩步進來了,那雙會說話的美麗大眼睛成了兩個幹枯的窟窿,人木著,一臉憂鬱:“門局長,玉成不要我了!”
門玉生突然覺得心窩一陣刀捅般的劇烈疼痛,腦子雪亮清醒——心房出了問題!伸手去摸桌子上的藥瓶,可是顫抖著的手臂卻不聽大腦指揮,反倒將藥瓶劃拉到地上滾出兩米多遠。急待起來時,身子一歪滾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