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洲帶著競選團隊走後,江旗提心吊膽過了幾天。
那位權勢如日中天的聯盟主席候選人可是被林恩拿著槍逼出門的,江旗都不敢回想那一幕。
真要追究起來,二零區這點微不足道的家底,可以被西區連鍋端了。
林恩倒是沉得住氣的樣子,他與江旗逐漸完成了工作交接,每天不是紮在山上跟進礦脈勘探,就是待在市政廳裏伏案上班。目前從礦脈上勘測出的非混合金屬純度很高,吸引了一批投資商的關注,林恩要與業內專家開會,審批招投標資質,常常是每晚江旗接他回家以後,他還會在書房待到深夜才熄燈休息。
如此過了半個月,西區那邊一點動靜也沒有,姚洲隻是頻頻出現在新聞首頁上,與林恩似乎完全斷了聯係,江旗逐漸放下心來。
二零區進入了五月的雨季,林恩身體底子差,很怕這種陰潮的天氣。別人都穿著短袖上班了,他還是長袖加外套坐在辦公室裏看文件。
江旗敲門進入的時候,他正在吃藥。
姚洲借著白蓁名義送來的那些營養品對身體恢複有些助益,林恩想著總歸自己是付了錢的,每天都按時服下兩三樣。
江旗走到他桌邊,把一段監控視頻拿給他看,有點苦口婆心的意思,勸他,“少爺,不能再猶豫了,一旦把人放跑了再想去別的區抓回來,跨區抓捕的手續就難辦了。”
江旗說的是黃炳成的家屬。
去年年底二零區發生的那場暴動,幸虧有姚洲帶人出麵,帶頭叛亂的黃炳成被抓了,他手下的武裝力量也解散殆盡。但江旗還是警醒著的,擔心殘餘勢力清除得不幹淨,又派人暗中盯著他的家眷。
就在最近兩天,線人傳回來消息,黃家的其他幾個兄弟正在勾結外區勢力,可能還有作亂的圖謀。林恩這邊倒也不含糊,拿到了切實的證據立刻就調集人手把黃家兄弟控製起來,送進警局待審。
但是黃炳成還有一個正妻和情婦,連帶一雙年幼的兒女,尚沒有坐實她們的罪證。林恩到底是心軟些,對於婦孺沒那麼下得去手,眼看著這幾個人有外逃的征兆,江旗從昨晚勸到今天,林恩還是沒有下決意拘人。
林恩隻說,“我再想想,你讓人待命。”
可是從中午想到下午下班,林恩仍然沒個準話。
江旗不好再催問他,回家的車上他們兩人都沒怎麼說話。
進了小樓,林恩先去書房放東西,見到書桌上有幾封信件,想來是女傭拿來的,林恩掃了眼,最上麵的一封字跡有些熟悉,林恩定了定,才慢慢拿起來看。
姚洲給他寫的信。用了加急的信封,今早寄出的,下午就到了二零區。
林恩覺得難以置信,姚洲那樣強勢獨斷的人,什麼交流需要用寫的?
他把信封撕開了,裏麵就一張紙。
——你是一區之主,心慈手軟隻會把整個地區搭進去。
先想想責任,再做取舍。
林恩看得很快,又好像很慢。
短短兩行字,像是烙在他眼裏了。沒有聲響的書房裏,他仿佛能憑空聽見姚洲對著他說出這些話。
Alpha的嗓音低沉,性感,語速不疾不徐,卻極有說服力。
直到外麵傳來江旗的聲音,請他去用晚餐,林恩匆匆把信紙放進了抽屜。
一頓飯吃得不怎麼踏實,飯後放下筷子,林恩又去了書房。
窗外的雨勢更急了,拍打著緊閉的玻璃窗。林恩站在燈下,又把姚洲手寫的信看了一遍。
剛才第一眼讀到內容時,林恩生出少許的憤怒。姚洲到底是在他身邊安插眼線了,否則消息怎麼會同步得這麼快。
可是一頓飯吃下來,林恩想明白了一些事,自從他接管二零區至今兩個多月,與本地的勢力之間雖有小摩擦,卻一直沒起大風浪。
林恩沒那麼盲目自大,早該想到這裏頭的緣由。不是因為他自己多大的能耐,實則是背後有人幫他擺平了事端。
這陣子姚洲沒再現身,林恩以為他們之間算是徹底斷了,原來他還留意著他的處境。
那種不甘心雖然一時間還壓不下去,但餘下的情緒變得複雜起來。
姚洲擔心他對婦孺心軟誤事,寫了這封信勸他當機立斷。
接任領主的這些時日裏,林恩為了完成職責,很多事情也是勉力支撐。
他年輕,沒有經驗,肩上的責任很重,手下可用的人卻有限。一路有驚無險走過來,眼看著礦山的開發快要步入正軌,這後麵卻不知道有多少是姚洲暗中護著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