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和香雪已經出來幾天了。弈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弄來一匹駿馬,香雪就靠在弈的懷裏。有時候他們也會用輕功,不過都是弈抱著香雪在飛。香雪就賴在弈的懷裏任憑他帶著自己飛來飛去。弈的懷裏安全而溫暖,香雪真的很愛在他的懷抱裏。要到哪裏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和弈在一起。隻要跟著弈,她就會安心。抬頭看看陽光下的弈,身上已經不再冰冷。渾身散發著一種霸氣,但對著香雪,他卻溫柔而多情,完全不似在玄武閣見麵的他。驚覺他這樣示人會引來多少狂蜂浪蝶,香雪幫他戴回麵具,她隻希望自己一個人享受他的美好。
前麵是一個小街市,冷清了好久的香雪一下子來了精神,跳出弈的懷抱就朝著前麵熱鬧的街市跑去。弈寵溺的搖搖頭,快步跟了上去。
在桃源半年多,除了逃出來的時候為婚禮而熱鬧的場景,香雪再也沒有見過有這麼多人的時候。這種熱鬧的感覺很好。香雪滿心歡喜的這個攤邊停停,那個攤邊看看,差點就忘了後麵的弈。似乎,她更喜歡這樣的環境。
“原來外麵這麼熱鬧啊,弈,為什麼我們要在桃源,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呢?”香雪想不明白為什麼爹娘要隱世。
“每件事情都有它發生的必然性,就像每種生活方式都有它的優缺點一樣。”弈很深奧的回答。
“切~~”撇撇嘴,知道他不會告訴自己,轉過頭,不再問他。
“如果娘子你真的很想知道,為夫會慢慢告訴你的。不過,一言難盡啊。娘子要不要找個茶樓,我們把茶言歡?”弈再度把她攬入懷中,真的不想她離開自己的懷抱。她一離開,總是覺得空落落的,心裏不踏實。什麼時候,自己也這麼的不自信起來?
“嘿嘿,還是不要了,估計又是個經曆幾代也講不完的故事,我可不想把大把的自由時光都花費在聽故事上麵。這麼好的天氣,這麼熱鬧的街市,我可要好好玩耍享受。”微微臉紅的香雪掙脫弈的懷抱,像一隻蝴蝶一樣,翩翩超前方飛去。
看著周圍充滿好奇紛紛駐足回頭卻又帶點倉惶的人,香雪就知道,她的弈是焦點。雖然麵孔藏在麵具的下麵,卻仍然擋不住他的英氣逼人。龜與蛇的麵具本身充滿了神秘與蕭殺。在這個豔陽高照的晴天,弈的麵具帶來了絲絲陰冷。弈卻並不在意,看著前麵翩翩飛舞的香雪,臉上浮現出微笑,連麵具也變得有溫度。
當看到那三枚銀針飛向香雪的時候,弈臉上的微笑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騰騰的殺氣,龜蛇的圖騰詭秘凜冽。隨著不易察覺的“丁丁丁”三聲脆響空氣中傳來,同時人群中濺起一滴血花,弈滿含殺機的眼神射向銀針出處。敢違抗他的命令,這個人真的是不想活了!不敢多做停留,那人捂住受傷的手臂,隱入人群。
突然覺得四周的空氣似乎凝固,香雪也覺察到了不同尋常,瞬時全身的細胞充滿了警覺,轉身回到弈的身邊。看著弈的表情,香雪似乎明白了什麼。對於弈,如果他不主動告訴自己,香雪並不想探聽什麼。隻要在他的身邊,她堅信,自己就沒有危險。空氣中的金屬碰撞聲及物體落地聲,她都有所察覺。也許,這得得益於她前一段時間的苦練。可是為什麼全身的細胞都充滿了戒備,她卻無從得知。這種感覺似乎很熟悉。可是在桃園的時候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體驗。聽憐兒講,自己以前也沒有什麼特別突出的地方。難道是桃源這個安逸的地方讓她完全放鬆,而出了桃源,周圍的一切喚起了她的防備之心嗎?到底是哪裏不對勁了呢?如何解開這所有的謎團,她隻能聽憑天意了。現在最重要的是,他們安全。
看著全身警覺的香雪,弈的神情漸漸緩和。伸手將她攬入懷中,轉入旁邊茶樓。重新換上燦爛的笑臉,漸漸放鬆警覺,香雪知道他們安全了。隻要在弈的身邊,她就可以全身心放鬆。茶樓裏的茶一看就知道很新鮮很好,喝起來卻難以入口。看著弈喝茶後微微皺起眉,香雪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幅畫麵:四方的鏤空小矮桌上擺放著一個精致的小茶壺,幾個透明精致的杯盞,一隻玉手食指扣住茶壺柄,拇指搭在茶壺蓋上,小指微微蹺起一個優雅的角度。緩緩的從茶壺裏流出沁人心脾的茶水,壺嘴周圍氤氳的水氣,已經能讓香雪感覺到茶香襲人,馥鬱若蘭,滿口生津。周圍,與這個寧靜平和的氛圍極度不相稱的,就是那一群身著奇怪黑衣的滿身捩氣的人。驚訝於畫麵中女子的沉著穩重,卻看不到她的臉。再想,頭就開始劇痛。
“如果我能讓你喝上上等茶,你怎麼感謝我呢?”放棄回想,突然將手支在下巴上,香雪頗有期待的望著弈的眼睛。
“雪兒想要我怎麼感謝呢?”她總能給人驚喜,這次肯定也不例外。
“真沒誠意,如果你不想喝,就算了。唉,白白浪費了這麼好的茶葉。”香雪故作可惜的樣子。
“我會給你一個深深的吻。”附在香雪的耳邊,弈輕輕的說。
轉身想反駁他,卻預料中一樣撞上他的唇。舍不得離開,也不想離開,香雪又一次沉淪在他的誘惑裏。直到弈控製住自己,香雪的臉還是緋紅緋紅的。修長的手指點上她的唇:“這裏永遠是屬於我的甜蜜。”
連忙起身,卻被拉回懷裏:“小二!”
“來勒~~爺,聽您吩咐。”
想要起身離開這曖昧的氛圍,卻被抱的緊緊的,隻好把頭拚命的埋進弈的懷裏。香雪不知道自己的臉已經紅的像熟透的蝦米還是煮過的螃蟹一樣了。偏偏這時候又聽到弈的聲音:“聽小姐的吩咐。”
“兩個茶杯,一包茶葉,一個拳頭大的茶壺,一壺開水。”悶悶的聲音傳出。
“請問小姐,茶杯是不是我們所說的茶碗?比拳頭稍微大一點的茶壺可以嗎?”小二還是個比較認真的夥計。
“都行。”香雪不再講話。
“好咧,馬上來,您稍候。”雖然看不到麵孔,但是從他響亮清脆的聲音可以聽得出,這個小二幹活利落,大大咧咧。
等到小二再次回來的時候,香雪已經坐到了弈的對麵。
將茶葉放入小茶壺,開水倒入,沒過茶葉,霧氣縹緲,茶葉猶如蘭花初綻,碧汁晶瑩,令人賞心悅目。蓋上壺蓋,如腦海中畫麵一樣的姿勢,將水倒入擺開的兩個碗內瀝幹。然後將茶碗內的水晃一圈倒掉,重新將開水倒入茶壺。雖然茶具沒有腦海中畫麵一樣精致,香雪卻一樣的優雅,手法嫻熟的好象左手握右手一樣簡單。不到半分鍾,香雪將兩個茶碗放在一起,重新端起茶壺,蜻蜓點水般不停的在兩個茶碗上空來回。
將調好的茶端到弈的麵前,看到旁邊目瞪口呆的小二,香雪微微一笑,招手說:“好茶一定要配好的茶道,才不浪費。你來品品這茶的味道是不是比你們店裏的好多了?”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二低著頭,連連後退。
“站住!”香雪一見他要走,伸手攔住,“進來很容易,想走,恐怕不行。”
“小的隻是一個夥計,小姐還有什麼吩咐?”小二雖然極力想要顯得誠惶誠恐,卻仍然非常鎮靜。
“一個店小二,遇事怎麼會如此鎮靜呢?”
“小的隻是店裏的一名夥計,小姐說什麼小的不明白。”小二仍然否認著什麼。
“剛剛店小二的開朗性格,有目的的人是學不來的。你再怎麼打扮,也改變不了你是女人的事實。”香雪逼視著他,雖然輕描淡寫,卻讓人不寒而栗。“為什麼要害我們?你是什麼人?”
正想著如何對她無視自己的話而給她懲罰,卻發現她看向弈的眼神充滿了驚恐。不看不知道,一看香雪差點吐血。弈竟然端起茶碗,將那碗下了藥的茶一飲而盡。奪下他手中的碗,香雪伸手嵌住跪在地上的女子的脖子,聲音冷硬,“解藥!不要讓我說第二遍!”卻被弈拉入懷裏:“別擔心”。
轉頭看弈,香雪實在是不明白到底怎麼了。難道他不知道那碗茶裏下了藥嗎?都怪自己,為什麼沒有告訴他呢?可是他連自己的易容術都能輕易識破,為什麼竟然覺察不到這個店小二是假的呢?怎麼就能輕而易舉的喝了別人的茶水?更何況,她已經把她的真麵目揭穿了啊。
“回去轉告她,如果她繼續的話,就是這個結果!滾!”
來人將解藥畢恭畢敬的放在桌邊,倒退著離去。香雪連忙將解藥倒出,要給弈服下。弈卻搖搖頭,接過放入香雪的香囊裏:“把它帶在身上,我不需要。”
“你欠我一個解釋。”麵對著弈的眼睛,香雪少有的認真。他所說的她是誰?她不知道的到底是什麼?
“跟我走。”說完,牽著香雪,走出門去。
走出小鎮,漸漸遠離了喧鬧的人群,芬芳的空氣撲鼻而來,似乎還可以聽到鳥兒的叫聲。內心的陰霾一掃而空,香雪又快樂起來。她知道,弈一定會告訴她一切,她所需要做的,就是相信他。伸手摘下他的麵具,這裏沒有幹擾,她可以全心全意地欣賞她一個人的弈。覺察到她的小心思,弈竟然微紅了臉。
“弈,你的臉紅了耶!”香雪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大叫。
“如果你再不乖乖的待在我懷裏休息,知道會有什麼結果嗎?”弈溫柔的問道。
“弈是愛我的,所以總不會有壞的結果吧?”香雪勇敢打探。
“結果就是……”
“我乖乖睡覺!”看著漸漸靠上自己臉龐的弈,香雪連忙往他的懷裏鑽了鑽。現在還在路上,指不定會遇到什麼人呢,自己可不要還沒做什麼就羞死掉了。
路漸漸開闊,直通到一所隱匿山澗的別院。沒有人守護,卻讓人覺得遙不可及。一個個巨大的石樁由深不見底的穀底升起,隱沒於通往別院的迷霧中。香雪知道這是擺了陣的。雖然跟清荷學來的陣法並不能破解這個完美的迷陣,判斷還總不至於出錯的。這真的是一個相當完美的迷陣,看似簡單,連她都不能破解的話,一般人是永遠也到不了那個別院的。而受到誘惑而又不能揭開陣法的人,都掉進了山崖,無一生還。沒想到弈竟然是一個破陣高手!世上還有什麼事情是他辦不到的呢?
跟在後麵的人看著前麵的人進入迷霧中,卻不敢再跟去,因為在他們麵前的,是萬丈懸崖。一行人停在懸崖邊,等候命令。看衣著應該都是女子,麵圍輕紗,個個眉清目秀。為首的女子一身紫色衣衫,目光凜冽。
“影姐,我們不要跟進去嗎?”綠衣女子上前一步,恨恨得說。細細一看,竟然是茶樓中化妝成店小二的女子。
“你會進去嗎?如果你不怕掉在懸崖下麵丟掉性命的話。目前我們沒有一個人可以解這個陣法。”花影冷冷的回答。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就這樣看著那個危害主子的女人單獨和主子在一起嗎?”
“為今之計,我們隻有從長計議,看情形,那個女子目前不會對主子造成傷害。先回去報告宮主,另行定奪。冷清、冷冰、冷靜留下觀察,有情況立即通知我,其他人撤!”看一眼煙霧繚繞的山澗,花影毅然轉身,隻留下三個素衣女子。
眨眼之間已到院中。這是一個別致的院落,麵積不大,亭亭草草卻別出心裁。雕欄畫柱,水榭樓台。院落的中心,就是小溪的盡頭。無法從表麵看到小溪流是哪裏流出,卻一直經過大門,流入峽穀。別院其實是坐落在一個山坳,四麵的房間背後都與後麵的崖壁嚴絲合縫,似乎是崖壁長出來的一部分。香雪知道,這樣的院落,肯定暗藏玄機。不過弈作為護法之一,有這樣的據點也不足為奇。
弈並不停留,直接進入其中一個房間。不知從哪裏開出來一扇門,正對著房間後麵的石壁。機關的表麵精巧到不差一厘一毫。要找到機關的位置很難,因為即使香雪已經知道機關在哪裏,當它被放回原位時,香雪還是找不到具體位置。做出如此巧妙的設計,設計師真的堪稱一代大師。弈對準位置用內力將表麵的浮石吸起。內功不深厚根本無法做到。聽說如果表麵浮石被破壞,由外到內的通道將永遠被封鎖。浮石取出後,一個精美絕倫的輪廓呈現眼前。弈摘下身上掛的美輪美奐的吊墜,與石壁上的輪廓結合,石門悄無聲息的開啟。弈將吊墜收回,掛在香雪的脖子上。
“隻要跟弈在一起,我就不需要這個。”說著想要摘下來。
“這種鑰匙世間隻有兩把,現在我們一人一把。”弈鄭重其事的給香雪戴好並藏入頸間。
雖然隻有一門之隔,卻如隔了一個世界。長長的石壁夾在兩邊,就是香雪在別院的院子裏看到的房間背後的大山。走出石壁中間的長廊,來到一片非常大的開闊地,卻鳥語花香。這裏也有片片桃林,卻不是隻有桃林。這是一個四麵被層層高山環抱的山坳,到處懸崖峭壁縱橫林立,除了剛剛他們通過的入口,再沒有其他出路。而遠眺建在高高的石壁上,與山崖容為一體的房屋,就是這裏麵唯一的一座建築。香雪無法得知這山有多高,唯一知道的就是,她無法看到山頂在哪裏。這樣精巧的建設,與桃源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以後,這裏就是我們兩人共同的秘密。”抬頭看向不大的天空,弈的聲調有些起伏。
“沒有其他任何人知道這裏嗎?那些建造這個地方的人呢?”香雪按照常理推測著。
“我的父親請世上最好的工匠歐伯陽秘密建造這裏。伯陽在這裏將要建成的時候去世。後來這裏建造完成,而建造這裏的工匠卻都沒能活著走出去。”香雪似乎可以感覺到弈的憂傷。
“難道,是你的父親怕世人知道而殺了他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