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8章 鏤金(1)(1 / 3)

北京奧運會圓滿結束了,中國代表團大獲全勝,金牌總數第一,盡顯東道主的體育優勢和強勢,將美國死死地摁在金牌總數第二的位置上動彈不得,更別說翻盤。

中國人對美國人的感情曆來都是複雜的,矛盾的。清朝末年,美國也是踐踏神州、分瓜剖豆的列強之一,庚子賠款的大把白銀,美國也曾分得一份。但美國政府與其他列強政府不同,很快就決定退還這筆數額不菲的賠款,在北京西郊擇址創辦清華預備學校(清華大學的前身),為中國培養赴新大陸留學的青年才俊。胡適、梅貽琦、陶行知、竺可楨、趙元任、侯德榜、梁思成、林徽因、聞一多、任鴻雋、陳衡哲等一大批學者和科學家,都是庚款留學生中的傑出代表,影響及於中國現代科教文化領域的方方麵麵。有人說,清政府那麼腐敗,若將銀子放在貪官汙吏手中,全是濫用,不辦正事,不做善事,讓別人美國政府過一下手,反倒壞事變好事了,可謂功德無量。單看客觀效果,確實是如此。但愛國主義者更注重的是民族尊嚴,那就隻好另當別論。從百餘年的曆史來看,在世界各國當中,對中國人最友好的是美國人,最不友好的是日本人。八年抗戰,艱苦卓絕,倘若沒有美國政府大筆的軍事援助和經濟援助,積貧積弱的中國單靠獨力支撐,後果著實不堪設想。然而這種感情由於眾所周知的敵意後來遭到了毒化。耐人尋味的是,聞一多的《最後一次演講》選入中學課本,當成愛國主義教材,但主編寧左勿右,故意將聞一多稱讚美國駐華大使、燕京大學創辦者司徒雷登“是中國人民的朋友”一節刪得一字不剩。當年的語境就是這樣的,連烈士的言論也受到規範,完璧難得一見。

然而時過境遷,在中國人當中,對美元充滿好感的絕非少數,他們完全有可能愛屋及烏而喜歡美國人。K佬就是一個典型的例證。他對美國美人風擎荷的感情照單全收,為了移民新大陸,他下定決心向她求婚,內心不曾有過半分含糊和半秒猶豫。

北京奧運會期間,K佬與風擎荷大秀恩愛,他們辦理了結婚手續。事後,費浪才知情,難免要在電話中行使抱怨的權利:

“兄弟,你太不夠意思了吧,這麼大的喜訊,也不預先知會一聲,還把我當哥們兒不當哥們兒?!”

“加深中美兩國人民的感情,這是我義不容辭的份內事,用不著太張揚,你說對不對?靠,你責備我不早點通告,哪知我有我的煩惱!”

“說來聽聽。”

“風擎荷懷孕了,她很開心,要把孩子留著。”

“她懷上了奧運寶寶,這應該是一樁你求之不得的美事才對啊!要說煩惱,這也是幸福的煩惱。就像一位富翁所煩惱的那樣,他有用不完的錢,他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他有穿不完的名牌西裝,他有住不完的五星級賓館,他有泡不完的美女嬌娃。”費浪盡興地打趣K佬。

“你不明白,她準備當媽,我還沒準備當爹呢!我拗不過她,靠,後果很嚴重,這下婚戒變成了魔戒,我被套牢了。”

“說不定她是你的福星,下一步棋你怎麼走?”

“移民美國。我這人在哪兒都能遊刃有餘。靠,這可不是我吹牛!”K佬確實有極強的適應能力,對此,費浪深信不疑。

“別忘了那句話。”

“哪句話?”

“‘苟富貴,毋相忘。’”

“嘿嘿,費浪,真有你的!我要是發了財,第一個就要請你去夏威夷看落日。”

“為什麼不看朝陽看落日?”

“估計那時候我們都老掉牙了,也就能背誦個‘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啦!”

“哥們兒,你也太悲觀了吧!”

“別老說我,說說你自己的事。東方晴真就像一滴雨落入大海中了嗎?”

“是啊!所有的聯係方式都斷線了。”

“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終歸不是你的。別人冬麥,多好的女孩子!靠,你卻扔下黃金找黃銅,扔下鑽石找卵石,典型的傻冒兒一個!”

“我要是不傻,怎麼能襯托出你的精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也沒什麼好吹的,被風擎荷套牢,失去了自由身。你不是一向標榜自己是裴多菲俱樂部成員嗎?‘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現在碰上了克星,拋不掉了吧?”

“兄弟,這你就錯了,美國是自由之邦,跟我的主張毫不相悖。靠,說不定哪天我在美國離了婚,你想想看,我是不是仍算裴多菲俱樂部鐵杆的VIP會員?!”

K佬的話令費浪大跌眼鏡,費浪自以為了解這位大學同窗,其實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如果K佬真愛風擎荷,就不會講這話,那麼他跟風擎荷戀愛結婚肯定是直奔目標——移民美國。想一想,費浪就不寒而栗,把愛情當成煙幕,把婚姻當成跳板,他居然還能振振有詞。費浪聽了K佬的話,就像吃飯時不經意間從青菜裏撥出一條白花花的肉蟲,頓時胃口大敗,食欲全無。

費浪剛掛斷電話,冬麥就打來電話,她問費浪剛才電話怎麼老是占線,費浪說,K佬要移民美國,聊了一通。她問,K佬就是那位裝神弄鬼的娛記嗎?費浪說就是他。冬麥約費浪去老地方喝咖啡,他說行啊,他確實有日子沒去那兒了。他們說的老地方就是圓夢咖啡吧。

費浪先到,冬麥仍在路上,下午四點多鍾,臨近塞車的高峰期。她一到,費浪就吩咐服務生:

“給我女朋友來杯摩卡。”

“你剛才說什麼?終於承認我是你的女朋友了啦!”冬麥格外開心。

“是啊!你不是我的女朋友,難道是我的男朋友?”

“你真是狡猾的狐狸!”冬麥噘起了小嘴。

“昨天我在網上看到一條新聞,說是你們學校的一位油畫係教授被學生刺死了,這到底怎麼回事?”

“有人說,是那位教授搶了那位男生的女朋友,這件事版本很多。有一個版本我覺得比較接近於真實。告訴我這個版本的是油畫係的一位二年級女生,她與那位男生是老鄉,與那位女生是好友。這位秦教授在英國留學四年,後來又在法國留學了三年,跟多位名師學過油畫,他擅長畫人物,近似於蒙克的畫風,喜歡表現人物內心的苦悶和焦慮,其實他這個人非常瀟灑,非常浪漫,他的妻子是一位法國籍的芭蕾舞演員,一年前,不知道什麼原因,兩人離了婚。其實,那名男生是疑心病太重,秦教授並未跟他的女朋友——一位大三的女生——談情說愛,隻不過在一起喝過幾次咖啡,跳過幾次舞,很平常的交往。上個月,女生跟男生大吵一架,她提出分手,可就在這個時候,她發覺自己懷了孕,也沒告訴男生,一個人徑直去醫院做了無痛人流。事後,男生從女生的包裏翻出了病曆和單子,他疑心女朋友鬧分手,是由於她出軌在先,做了背叛他的事情。這就叫鄰人盜斧,秦教授的嫌疑最大。男生左想右想都不對頭,醋勁一旦發作,就喪失了理智,也可能是他骨子裏的自卑感作怪吧,他先是匿名在學校的宣傳欄貼大字報,揭露秦教授的‘醜行’,辱罵秦教授‘白天是教授,晚上是禽獸’。這份大字報對校方和秦教授本人都造成了很大的困擾。隻過了三天,他就趁秦教授上課時,在走廊裏下了毒手,總共三刀,其中一刀刺中要害,秦教授流了很多血,送醫院後不久,在手術台上斷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