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士們一聽,這六人趕緊一個箭步衝向前,飛快地直往拔槍自戕的少女全力撲去。
「砰!」一聲煙硝,幹淨利落。縱使人的腳程再好,終究是抵不上心意已決之人扣扳機的速度。六名衛士瞬間止住步伐,愣呆在原地,惶惶不知所措。
「不會吧……」鄭洞國猛一站起身,麵色氣急敗壞,他快步踱著地板速速繞到衛士身前。該死!原來西洋女人是這般懷疑不得?一遭懷疑便會毅然決然以死明誌?我居然會如此大意,這麼簡簡單單讓個清白姑娘死在我眼前!失態!實在失態!!太失態!!!
然而,來到米迦勒麵前,鄭洞國目睹的,卻又是另一幅不可思議的光景。在場眾人霎時一片沉默無言。
隻見,一顆子彈削掉彈殼穩穩鑽上米迦勒腦側,彈頭以極驚人的旋轉速率正朝著目標,也就是少女最柔嫩的太陽穴,一個使勁兒強力設法貫入,隻可惜,無論這顆橙黃色子彈如何死鑽活鑽鑽啊鑽地,就是久久沒能在這張可人的臉蛋上鑿穿個橫貫大腦左右的晦暗血洞。伴隨時間一滴一點流逝,子彈轉動的力道越來越遲,越來越緩,也越來越匱乏無力,末了,它終於像歎口氣放棄了似,“咚“的一聲落到地麵。同一瞬間,原先被子彈貼緊的太陽穴,倏地漾開一池半透明漣漪狀波紋。
整個驚險過程前前後後大約曆經十幾秒,其實隻要米迦勒有那個意思,子彈在觸及自身外圍防護網(Defence)的剎那即可彈開,根本連0.1秒都無需花上。
……
幾個人呆愣著,尚未自眼前這份遠超乎他們常識概念的神奇現象中清醒,這名金發姑娘卻已兩腿輕盈離開原位,悠悠走到室內會客沙發中間,一張木製茶幾之前。她先是食指輕輕滑過茶幾明亮幹淨鑲嵌玻璃的光潔桌麵,神情專注地端詳了會兒,接著回眸,口吻平淡地問著鄭洞國。「司令,這張茶幾,可否借我一用,事後下官必定采購一張新的送還。」
「……不用還了!妳想要便拿去吧!反正這東西本來就放在銀行裏,也不是我們帶來的。」一時回過神的鄭洞國,語氣少了方才那抹看輕對方時的敷衍,他現在麵容可是十分正經,內心深深另眼看待這位有勇氣不動聲色,徑自取槍抵住頭顱,毫不遲疑扣下扳機的果決女性。縱使今天神明賜予我金剛不壞之身,我也不見得有那個膽子真敢隨意做出這種不要命的示範。
「謝謝。」米迦勒悄聲道了聲謝,右手小心握住茶幾邊緣,像要施力。
一張實心木茶幾的重量好歹也有個十幾近二十公斤重,單憑少女一隻纖細的手臂,看在旁人眼裏,無異於螳螂擋車,一滴點作用也起不了。鄭洞國正想著是否該對衛士使個眼色,讓他們上前幫忙,卻見,有著米迦勒快一半身高的烏沉木方型茶幾,竟一聲不響,被她恍若拎枕頭似地原地舉起,從容自若,輕鬆朝天一拋。
茶幾一飛離半空超過兩米,立刻禁不住自身沉重,須臾間包裹地心引力,重力加速度毫不客氣狠狠便往少女頭頂上墜。
「危險!」眼見茶幾落下,鄭洞國忍不住出聲喝道,一旁其他人更是為少女睜睜捏了把冷汗,可是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茶幾……“刷—“地應聲分割成兩半,緊接“碰!“地重重崩落到米迦勒左右小腿外側,室內頃刻恢複寧靜。被分開的茶幾切口平順光滑、節理工整,完美得簡直堪稱一絕,即便之後未拿膠劑接合,光是將兩塊部分直接拚湊起來,亦可穩當擺放茶點全然不失功能。
「嗡……」周遭空氣殘留一絲極細微的輕響,那是少女五指指尖所延伸的半透明薄刃之中,其組成微粒子為分化物質結構麵,在極短時間產生肉眼無法辨識的振動波所發出的粒子碰撞聲。
體驗到這猶如科幻片中的超現實場景,鄭洞國一手掌心搓了搓額頭,內心五味雜陳,真不知要從何說起。嗯……現在按美國的習俗,我們是不是應該全員使勁兒地給這位優秀的指導官用力拍拍手?以代表我們中國人對美國科技一日千裏的由衷讚歎!恩!做得好!做得真好……最好是!這是啥鬼玩意兒?聽都沒聽過!我從緬北(1944年9月鄭洞國升任中國駐印軍副總指揮,與美軍合作反攻緬甸日軍)回來才過幾年!美軍的單兵能力怎可能短期之內進步得如此神速?莫非,他們真研發出所謂的超級士兵不成?
長春司令官默不作聲,米迦勒倒也沒打算停下自己的表演,她薄刃一收,隨興和一名外觀看來餓得稍不那麼嚴重,體格維係得比較好的士兵招個手勢,她平心靜氣地說:「弟兄,能否麻煩跟我交個手?」
那衛士一聽,臉色刷地一片慘白,驚嚇地拚命猛搖手。此時每位衛士心理無不忐忑:誰敢跟個刀槍不入(注2)的怪物打架!幾條命都不夠賠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