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蕩了一個下午。
黃昏時分,歸歆慢吞吞地推開小院的木門。
眼前一亮,她站立不動。
正前方的台階下,整齊擺放了十幾盆各種顏色的瑪格麗特花。
每一朵都是嬌豔,簇擁成團,燦爛絢目,又生機勃勃。
安德魯在二樓的露台,彎著腰,胳膊靠著欄杆,笑眯眯地與她說話,“喜歡嗎?我從老桑德的院子裏搬來的。”
歸歆反應慢,頓了數秒才抬起頭。
背對著光,她眉頭微微擰著,表情看著模糊。
安德魯還是笑,剛想說話,他的手機響了。聳聳肩,他若無其事地朝她揮揮手,“趕緊進來吧。”
他走得匆忙,走出院門又折返回來。
當時歸歆依舊站在瑪格麗特花的麵前,對於他的去而又返,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安德魯挨過去,男士古龍水的味道淡淡散開,神情是難得的嚴肅。
他認真地說了很長的一段話,最後問,“聽懂了嗎?”
歸歆回味良久,又琢磨一番。側過頭,她破天荒地答一句,“聽懂了。”
很久沒有說話,喉嚨裏好像堵了東西,聲音有些啞。
安德魯盯她片刻,突然咧嘴一笑,“不會有事,隻是以防萬一。”
說完他重重地抱了抱她。
突如其來的溫暖,似有似無的氣息。歸歆遲鈍,他離去已久,她兀自咬著手指,思緒不定。
整整兩周,安德魯未在小鎮露麵。之後的某天傍晚,一直跟隨他的保鏢卡洛悄悄潛入歸歆的小院。
他英語說得磕絆,帶了誇張的手勢。歸歆勉強聽懂意思,說這裏不安全,安德魯要給她換個住處。
“汽車就停在門口。”他又說。
歸歆眯起眼,瞳仁閃了些幽光。她不語,轉身往臥室的方向走。
安德魯給的那個皮箱不大,塞在衣櫃的角落,她很快就找出來,拎在手上很是稱手。
塞在裏麵的十幾萬歐元沒怎麼動過,她心思很穩,打開查看的時候,順便摸了摸邊壁,然後慢條斯理地塞進一些日常用品。
她在裏麵忙碌,卡洛悄悄站在門外。
臥室的門開了一半,他身形高大,燈光從後麵射來,黑色的影子一半映在門上,一半映在地上。
歸歆穿得輕便,走過小院的台階,她突然停下腳步。目光先是落到那排瑪格麗特花上,之後她看向卡洛,眸色很深,“它們很漂亮,是吧。”
她幾乎不說話,突然冒出一句,讓卡洛驚了一跳。
下意識的,他也看一眼廊下的花,吭哧著答,“花……當然漂亮。”
卡洛沒有把這個小插曲當回事,疾步往前走,他拉開院門,外頭果然停了一輛黑色轎車。
探頭去看。
此刻,太陽已然隱落山頭,小鎮四周靜謐。
沒有察覺出異樣,卡洛一邊從口袋裏摸出汽車鑰匙,一邊轉過頭,想要催促。
而歸歆已經站在身後。
她陡然發難。
用力向上揮臂,皮箱夾了一股勁風,狠狠地砸到對方太陽穴的位置。
“啪……”
卡洛的腦袋被打轉了半個圈。
猝不及防,他踉蹌地保持住身體平衡。沒等他反應過來,下一次攻擊又襲來。
還是那個皮箱,不過這次砸到的是他的右後腦。
“噗通。”
卡洛跪倒在地,手掌摸一下臉,濃呼呼的血糊了一手半臉,抬起頭,他不可思議地盯住歸歆。
下意識的,他伸手向前,想要抓住她。
歸歆急急地後退兩步,卡洛終究支撐不住,身體頹然地往前撲倒,兩眼一翻,他昏死了過去。
歸歆重重地喘氣,情緒依舊緊張,因為用力過猛,右臂肌肉酸痛難耐。
安德魯向她做過介紹。
“這個不是普通的皮箱,四邊襯著鋼板,危急的時候,可以當凶器使用。”
他淡定地做了示範動作,之後挑起眼皮,話語說得輕巧,“看清楚了麼?隻要兩下,就算對麵站著一頭熊,也能擊倒它。”
安德魯誠不欺人,模仿了他的動作,歸歆出其不意地砸翻了熊一般的卡洛。
心跳如擂鼓,停頓片刻,她強迫自己彎下腰,從卡洛的手邊撿起汽車鑰匙。
之後她兔子一般地跳起,又飛一般地奔出門去。
坐上駕駛位,皮箱扔到邊上的座位。
小鎮的前方有一條公路,歸歆時常站於鍾樓眺望,太陽東升西降,她早已清楚方位。
停頓片刻,她啟動汽車,一頭衝進靜寂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