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展到這個階段,已經超出了關昶的控製範圍。
原本他覺得自己進入董事會,對謝盡安會是一個強力的牽製,下一個威脅就是將他推出達航集團CEO的位置。
他是男人,知道男人追求權力的欲望有多大。正常來講,謝盡安會竭盡全力地保住這個位置。
他要求很低,隻要不複婚,謝盡安喜歡那個女人,願意當成外室養著,他也不會幹涉。
哪怕謝盡安因此不再結婚,他也看得過去。
再想通一點,他今年已經六十二歲,還能活多少年也不知道,守個十幾二十年,等他歸西,有些事情該發生就發生,他也管不了。
但他實在是沒想到,謝盡安竟然和謝盡博接觸。認真觀察了一段時間,關昶看清楚,他這個好外甥呐,應該是在為離開達航做準備。
他因而去了關茹的墓地,坐在邊上絮叨了一個多小時。
最後他說,能做的我都做了,你兒子不愛江山愛美人,他選擇一了百了,我也實在沒有辦法了。
照片上的關茹還是老樣子,關昶盯著看,最後他嗤笑一聲,“你看看你,失敗了一輩子,下輩子可不能再做惡人了。”
回來的那天晚上,他又夢見關茹,她啥話都不講,就是幽怨地看著他。
按理說夢裏沒有風,但他感覺自己全身都是涼颼颼。
第二天早上,關昶認命一般地去了達航集團的大樓。
謝盡安在開會,他也不多說,坐在會議室門口等。
他是大神,女秘書可不敢怠慢,往會場傳了消息,沒幾分鍾,謝盡安宣布散會。
他走出來,看到關昶目光嚴肅地坐著。
“舅舅,您找我有事?”
“去你辦公室談。”
“好。”
謝盡安穿了一件淡色的薄款西裝,長身玉立,走在關昶的身邊,麵色沉靜穩定。
達航集團內部早有傳言,說這對舅甥已經翻臉,原因不詳,很大可能與謝盡安的前妻有關。
現在看兩人麵色淡淡地走去電梯的方向,想象力豐富的人,腦海裏已經浮起刀光劍影。
電梯間本來有人等候,看到他倆過來,自覺退後一步,誰也不敢與他倆一起進去。
一路無言。
進到辦公室,謝盡安客氣地請關昶坐,“您喝綠茶,還是咖啡?”
“不用。”
關昶與他對視片刻,語氣不善,“我去過你媽的墓地,跟她講,我管不了你的事情,但是昨晚我又夢到她。”
謝盡安坐到自己的位置,沉吟片刻,他慢吞吞地說,“我媽已經死了,是您自己放不下。”
關昶無言,垂下眸,他兀自出一會兒神。
然後他抬起頭,淡淡地說,“你說的對,是我放不下。但是你怎麼就放下了呢?”
謝盡安盯著他,話語說得很慢,“昨晚我也做夢,夢見第一回見到歸歆的場景。我不知道那是夢,還是我失去的記憶在緩緩地恢複。夢裏的那個她清純可愛,我仔細地看,知道那是我愛的女人。”
關昶後背僵住,聽見他繼續往下說,“她哪裏錯了?隻是因為愛我,與我結婚、懷孕,最後被我媽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差一點就客死異鄉。”
“是我欠她的。”
謝盡安低低的聲音,有些澀,“至於我媽,有些情緒是應該我自己承擔與化解的,與歸歆沒有關係。”
關昶長久不言。
終於開口,聲音微啞,“你想離開?”
謝盡安點頭,“有這個想法。”
關昶冷笑一聲,“你覺得你能走得順利?”
謝盡安歎氣,無聲地看他一會兒,他慢吞吞地說,“您也不是無懈可擊,摩根應該不知道您的石基公司還和瑞信簽了對賭協議吧。”
關昶臉色劇變,半晌,他緩緩地眯起眼,“你還是有些本事的。”
謝盡安沒什麼表情,“舅舅,有些事情該放下就放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