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們被趕走了,於是整個屋子都安靜了下來。黃昏天色暗,東廂裏亮起了燈,而中廳仍舊無人伺候,黑漆漆的,任曦拉著軟墊權當是個枕頭,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她覺得自己今天這樣難受病弱,肯定也是中招被“謀害”了。
夜色漸深,蕭淩坐在屋子裏,胡亂翻著書頁,一個字也看不進去,那橫平豎直的字,好像變成了可惡的小人兒,在他麵前跳啊跳的,跳得他心煩意亂。楚曦怎麼樣了,進來瞧著確實不大好,臉色煞白,說話都沒力氣,也不知道子言兄到底使了什麼絆子,能把好好一個人弄得立時三刻就病倒了。
他有些擔心,畢竟小耗子不會武功,又被詛咒是短命鬼,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怎麼辦。可他又怕是任曦故意裝病,博取同情。一想第一次在宴會上打招呼,那小家夥裝作不認識自己的模樣,蕭淩就氣得慌,那小耗子演技忒好,騙得他團團轉……
可細說起來,蕭淩又說不上人家到底騙了他什麼,一時間他百轉糾結,忍不住豎起耳朵聽外麵的響動,可外麵靜悄悄的,隻有淺淺的呼吸聲,也不知道那小耗子到底在幹什麼,是不是在哭?
大約是在哭,他這樣欺負人,換做誰都會生氣的。
思來想去,蕭淩更加想知道任曦在做什麼,他怕倒映在拉門上的影子出賣自己,便熄了燈,躡手躡腳地挪到了拉門邊,俯在地上,想要在門紗上捅個窟窿觀察外麵的狀況。手伸到半路,蕭淩又急忙縮了回去,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下,暗罵:“傻不傻,傻不傻!”
他大概真傻,窗紗有窟窿肯定是會被瞧見的,到時候那耗子就知道是他偷窺,豈不是丟死人了?莫名其妙地,蕭淩臉紅了,他覺得這樣的自己很陌生,很奇怪,就像是瘋了一樣。
“哎呀,氣死我了!”
他跳了起來,拉開門,直截了當地去看任曦到底怎麼樣了,卻隻見任曦縮在地上,小小的縮成一團,很可憐。
不知怎的,看到任曦可憐巴巴的模樣,蕭淩一腔火都熄滅了,他歎了口氣,自己不該和梁氏同流合汙的,楚恒老師對他那麼好,就算小耗子為人再差,他也該幫他才對,而不是跟別人一起欺負他。
今天故意在梁子言和表哥麵前動怒,也不過是想讓他們放心,好把這蠢耗子弄到自己身邊照顧,免得他哪日被惡貓叼走吃掉,哎,真是教人費心思,一隻可憐的耗子。
他推了推任曦,想要叫醒她,卻發現任曦額頭發燙,已經發燒了。
“哎,你要是好好做人,我也能護得你周全,欠管教的蠢耗子。”
蕭淩嗔怪一句,抱起任曦將她安置在了自己的房間裏,然後又命人去找任曦貼身服侍的小廝回來。雖然是小事,但他還是要避嫌,否則傳回國內,還不知道太子一黨要怎樣編排他呢。
說起來也真是可笑,如今他竟然連與男子共處一室都要避諱,到底是為了什麼要這樣小心翼翼。
為了母後,還是為了他自己?當年他和小耗子一樣,囂張又任性,天不怕地不怕,可如今卻畏首畏尾……
他叫楚曦是耗子,其實,真正的耗子是他才對,見不得天日,活在黑漆漆的洞裏,做著最齷齪的事情,他才是老鼠,最討厭的臭老鼠。
蕭淩吩咐了下人,對外隻說是楚二公子霸道,因蕭淩扔了她的被子,便霸占了蕭淩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