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士芳沉吟一下問道:“顧大人是從何處獲知會有刺客對你下手的?這信息可是極為準確呀。能否從這方麵找找線索,查一下是何人與此事有著極大關聯。”
“那是我堂弟顧閎中給我飛報的書信。我這堂弟是個絕好的畫師,在外苦學多年,可學成回來後一直明珠蒙塵,未能盡顯其才華。後來還是靠我的路子才進到皇家畫院的,所以一直感恩於我。前幾日他應韓熙載韓大人之邀,去韓府參加一個辨畫賞畫的宴會。無意間聽到一個賓客酒醉胡言,提及這幾天有刺客會對我下手,於是趕緊從驛站走快馬急件給我報信。”
“這麼說的話,那韓熙載韓大人可就有嫌疑了。”萬雪鶴覺得情況已經很明朗了。
“話不能隨便亂說,我覺得韓大人本身應該不會是這樣的人。但交友不慎、誤交凶徒的可能還是有的。當然,也可能是他的朋友神通廣大,從什麼偏密路子上輾轉得到這個訊息。你們可以想象下,如果我最後的決定是不該提收稅金,韓大人最多就是爭了個麵子而已。但如果我確定可以提稅,韓大人最多也就是失個麵子。他是個放縱不羈的豪放之人,不在乎什麼虛偽表象。但從另一方麵講,增加了稅收,國庫豐實、俸祿提升,對他都是大有好處的,他又何必遣人殺我?”顧子敬的推斷能如此中準不偏、合情合理,主要是因為他知道韓熙載暗中的身份和職事。
“不過我奉皇上委派到此處來,調查確定稅率的調整,這話頭我倒覺得有可能是韓大人在賓朋聚會時無意中透露出去的。然後通過一些途徑傳到會因提稅遭受損失的某個鄰國,這才派遣殺手對我和張縣令下手。這樣一則可以阻止我做出提稅決定,同時也是對我朝的一個警告。另外可以突襲臨荊,占據有利地形,威脅瀖州,讓我朝不敢對通過此處出境的商貨征收高額稅金。甚至還可以過臨荊直取瀖州,將這水陸扼要搶到,那麼出入的商貨便由得他們做主。”
“顧大人睿智,照你這個說法推斷,隻有利益受到很大損害的人才會對你下手。但提稅之後受損的人涉及太多了,小的有商賈、小販、運夫,大的有周國、吳越國、楚境的周氏,還有南平國。”嚴士芳的分析聽著似乎很正確,但其實太過空洞。
“對了,神眼卜福臨走時說那刺客留下的衣服正反麵都可以穿,是蜀國特有的,可以一件當兩件穿。如果加上可換布套,那就一件當好幾件穿。”
萬雪鶴提供的這個信息非常準確,這種可換麵換套的衣服真就是五代時前蜀樂師梁樂娘所創。製作這種衣服本來是作為她的樂服的,免得每次陪曲都要攜帶更換好幾件衣服。後蜀張啟為的《壺色弦集》中有:“……當堂轉,未及見袒,衣色已更。”就是說的這種衣服。後世還有種說法,說川劇中的變臉技藝,也是從這衣服的原理轉換而成的。
“你是說這衣服出自蜀地?那刺客肯定是蜀國孟王所遣。”嚴士芳幾乎是搶著說出這個判斷,但他話才出口便已經覺得不是這麼回事。“也不對呀,我們提高過境貨物稅金,最沒有影響的就是蜀國呀。他們雖然地處偏僻,出入路徑艱難。但蜀地自古天府之國,物產豐富、糧棉多產,境內還自產礦鹽。每季收獲不但可以自給自足,還有多餘的拿來與鄰國換取其它需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