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些,譚雲槿的臉色頓時煞白,手腳止不住地有些輕顫。
若不是自己的外祖母霍老夫人口口聲聲和她的父親說,自己和郭於玉一起長大,吃在一處,歇在一處,感情好的像一個人似的,將來嫁了過來,性情也合適,父親又怎會在臨終之時將自己托付於郭家,將百萬家資全部都做了自己的嫁妝。
她這一生,因為喜歡上了郭於玉,讓清正端方的父親丟盡了臉,而自己卻滿心的沉浸在就要嫁給郭於玉的喜悅當中,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外祖母的話會讓自己聲敗名裂,若是嫁不了,就隻能一尺白綾帶著羞辱奔赴黃泉。
現在郭家到處張燈結彩,喜氣洋洋,也對,她現在這樣,不過就是能喘一口氣的死人罷了。
她現在能做的,就是帶著這些嫁妝一起離開這個肮髒的地方,自己在黃泉下見到了早逝的父母,還能掩著麵給他二老行個禮。
至於她的名聲,十年前踏入郭府的那一天,被外祖母有意的安排和郭於玉在一個院子住的時候,就已經談不上什麼清白了,現在她一個將死的人又有什麼可擔心的!
眼淚止不住地從她眼眶裏湧出來,譚雲槿深吸了口氣才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休息了這麼一會兒,她覺得身體裏恢複些了力氣。
強撐著病弱的身體,從她的床下拖出一個罐子,罐子雖然不大隻有男人的一巴掌大,瘦弱的譚雲槿趔趄兩步,跌落在地,手掌被磨破了,終於在休息了三次之後才把罐子抱到箱子堆裏。
她把罐子的口打開,一股濃鬱嗆鼻的火油味一下子堵住了她的呼吸,“咳咳!”!譚雲槿劇烈的咳嗽起來,蒼白的臉因為過度的咳嗽染上了一層紅暈,讓她更是增添了幾分豔麗。
好不容易,她將火油全部的倒在了她的嫁妝上,端起手邊的油燈,臉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今天可真是熱鬧啊!幾乎所有有頭有臉的大人們都參加了我們郭府的喜宴呢!”
“就是,蘭姑娘的嫁妝真多啊!不愧是靜國公府的郡主,而且還那麼的漂亮,哪裏像我們屋裏的這位……”
“噓!別亂說話了!小心姑娘罰你。”
“我又沒瞎說,本來嘛,自己就是一個孤女,身無分文的投奔到我們府裏,架子卻擺的比府裏正經的姑娘們還要大,可惜,心再強也強不過命!人家那裏現在是洞房花燭,她這裏是晦氣深深。”
話題戛然而止題,兩個抱怨不停的丫鬟一推開門就看到譚雲槿端著油燈,冷冷的看著她們。
兩人神色驚駭地,結結巴巴的說道:“姑~姑娘!您還沒睡呢?”
譚雲槿定定的看著這兩個服侍了自己十年的貼身丫鬟,諷笑道:“婚禮很熱鬧吧!”
“是啊!熱鬧極了!”黃色夾衫的被旁邊的丫鬟拽了一把,驚覺失言,眼底閃過一絲懊悔。
“哦!那你們不留在那裏伺候蘭**奶,跑到我這死人的地方做什麼,不怕沾了晦氣?”譚雲槿似笑非笑的問道。
紫衣的丫鬟訝然,皺了皺眉不悅地道:“姑娘,你又聽誰胡說了些什麼?我們一起長大,我是怎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嗎?當初要不是我一心護著你,你早就……”
“早就怎樣?”譚雲槿歪著頭,嬉笑問道。
紫衣的丫鬟看著譚雲槿用清冷的目光盯著自己,滿腔理直氣壯的話突然哽在她的喉嚨裏。
譚雲槿抬頭,目光越過兩個丫鬟,天空的烏雲不知道何時散去,眼中是繁星點點的夜空。
真漂亮!
像她小時候躺在自家後花園時看見的一樣。
那時候,父親還年青,母親還沒有死,她也還沒有離鄉背井的來到金陵。
她們學著古人的樣子擺流觴曲水宴,美麗的母親彈琴,儒雅的父親吹簫,她和剛剛會走路的弟弟撲蝶鬥草,嬉戲玩鬧……
她好後悔!
當初她怎麼糊裏糊塗的就信了外祖母的話,會喜歡上了郭於玉這個偽君子的。
如果能回到過去就好了。
她一定會睜大眼睛,看清楚人心,不再那麼軟弱,要守護好可愛的弟弟,離外祖母家遠遠的……
她突然睜大眼睛,“父親!母親!你們來接嬌嬌兒了!”
“啪嗒”一聲輕響,火光衝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