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嬤嬤給五歲譚雲槿的穿上青花小襦.裙,前發齊眉、頭上挽了雙螺髻,簪上兩朵白色的銀鈴花,餘發披肩,雙眉如畫,雙瞳如水,肌膚粉雕玉琢,美麗得象個小仙女,
王嬤嬤看著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玉人兒,在心裏又偷偷的歎了口氣,這次她不敢再在臉上露出絲毫情緒,免得又惹了譚雲槿的傷心,王嬤嬤聽周大夫說了,姑娘年幼,已然大悲傷身,不可再繼續下去,需從此不見眼淚才可長壽。
王嬤嬤強打起精神,臉上漾起輕快的笑容,“姑娘自小還未出過遠門,這船也是第一次坐,如今也悶了幾日,不如讓月玲陪你到甲板上走走,透透氣可好?”
譚雲槿前世坐船時,每日都沉浸在喪母的悲痛之中不能自拔,記得當時王嬤嬤也曾經這樣勸過自己,可是她卻看到王嬤嬤臉上的笑容,心裏湧起了恨意,她覺得母親剛剛過世,自己奶嬤嬤卻一點也不傷心,還慫恿自己去玩。
從這以後,她就慢慢的疏遠了王嬤嬤,連帶著和王嬤嬤關係親昵的月玲也遭了自己的厭棄。
到了郭府,外祖母又給她指了一屋子服侍的人,自己就更加的不用王嬤嬤和月玲了。
當滿府開始傳著她傾慕大表哥郭於玉的時候,王嬤嬤還氣憤的替自己辯駁,當時自己時怎麼做的。
她當著月桂館裏所有奴才的麵,嚴厲的責怪了王嬤嬤,不僅讓王嬤嬤丟盡了臉麵,從此再也沒有在她的跟前出現過,後來聽說外祖母說王嬤嬤家的人來接她,就放了王嬤嬤家去了。
現在想來,郭府對自己尚且下毒手,又怎會容忍一個清楚的知道他們是怎樣傾吞孤女嫁妝的人活在世上,王嬤嬤多半也是凶多吉少了。
並且那次以後,也徹底的坐實了自己對表哥郭於玉有了私情。
月玲好像也曾偷偷摸摸的找過自己,說了郭府的陰謀,還告訴自己王嬤嬤失蹤了,可笑的是,自己早就聽信了外祖母將嬤嬤放歸家的事,又怎會相信一個丫頭所言,心裏還怨憤王嬤嬤忘恩負義的拋棄了主子。
月玲臨走時那冰冷無情的目光,估計是對她徹底的失望了吧!
月玲最後的結局如何,她當時連問都沒有問,還怪別人無情無義,其實她自己比任何人都狼心狗肺!
棄奶大自己的嬤嬤於生死不顧,對從小留忠心耿耿服侍的月玲猶如抹布一樣的丟掉,譚雲槿覺得自己真是混賬極了。
王嬤嬤見譚雲槿應了,忙又拿出一件月牙白掐銀邊的短鬥篷,讓月玲服侍譚雲槿穿好之後,才放她們離開。
月玲替譚雲槿先頭打起了門簾,譚雲槿跨出門又不知想到了什麼,回身看了看,見王嬤嬤站在船艙裏,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衝自己擺了擺手,“去吧!嬤嬤要收拾下這裏。”
她自己一覺醒來,再次看到了王嬤嬤,感覺是那樣的不真實。
王嬤嬤這回兒還很年青,正是花信年紀,滿頭的水光油亮的黑發緊緊的在腦後挽成個圓髻,人有些胖,滿麵帶笑,穿了件丁香色繭綢褙子,耳朵上戴著鑲著小米珠的銀耳釘,看上去和藹可親,很是整潔。
譚雲槿生怕自己這才是做的一個夢,夢醒之後她又回到了那個冷冰冰的月桂館。
月玲見譚雲槿有些怔愣的站在門口,擔心風吹著了她,在王嬤嬤說完話後,忙放下了門簾,上前攙起了譚雲槿,月玲很小心,知道譚雲槿的身子弱,腳下放的很慢,兩人慢慢的走到了甲板之上。
時離岸還不久,兩岸住著很多船上人家,很多人都站在船上對著他們的畫舫指指點點的。
船頭還有幾個陌生男子,看打扮應該是船上的船工,甲板上打掃的很幹淨,猶如鏡麵般光滑明亮。
譚雲槿這次到金陵是外祖母給了父親寫了封信,說是可憐白發人送黑發人,經年未見女兒,卻未曾想是生死之別,心中悲痛欲絕,祈求女婿能夠把外孫女譚雲槿送到自己麵前,寬慰下自己思女的心情。
而譚父名清,字玄,是杭州府的巡撫,因相貌出眾,品德端方,天資聰慧,在天順二十年蟾宮折桂,得到譚雲槿的大舅舅郭原的賞識。
郭家是國公府,因其老國公曾經於戰場將當時還是太子的當今從死人堆裏背了出來,今上對他很是感恩,但他隻是太子,不宜和大臣多接觸,就讓老國公的妻子霍老夫人做了自己長子的乳娘,等到太子登基之後,才將當時還是五品參將的老國公直接封了忠國公,賜府邸忠國公府,允他世襲三代。
老國公深諳帝心,搬到國公府後,就辭了朝堂的差事,專心做起了富家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