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航空航天局局長韋布1967年9月14日在給瑞安的信中寫道:“經過試驗和清洗之後,發現發動機裏有異物微粒。布勞恩博士馬上采取有力措施,指導有關的承包商改正這些不足之處。”
《華盛頓郵報》的文章說:“布勞恩的信談到H-1發動機,這是為土星1-B火箭提供動力的。明年在月球飛行之前,準備用這種火箭把3名宇航員送入地球軌道,進行飛行演習。信中還談到J-2發動機,這種發動機是土星1-B和巨大的‘土星5號’月球火箭所通用的。發動機由洛克達因公司製造,火箭各級本身則歸克萊斯勒公司製造。”
現在回顧起來,土星火箭計劃的成功實在令人驚歎。許多科學家說,它的影響無法估量。從工程學的角度看,它可以和生產出原子彈的曼哈頓計劃相媲美。整個阿波羅計劃的規模還更大,是人類最令人敬畏的事業。
所有的“土星號”火箭飛行都取得成功,一切飛行任務都勝利完成,宇航員一個也沒有死,也沒有在空間發生孤立無援的情況。這些都是和布勞恩的能力和獻身精神分不開的。實際上可能有人會問,他對工業界和馬歇爾中心的工程師們那麼嚴厲,要求那麼嚴格,他們可能並不怎麼感謝他吧?
國家航空航天局設在雷德斯通的科學部代助理主任喬治·布克在給布勞恩的一封信中,回憶起1956年4月他剛參加布勞恩團隊時,被布勞恩開會討論技術問題和作決定的方式吸引住了:“有時我心裏想,‘天啊,這會得開到什麼時候才結束呀!每個人都覺得他必須發言。為什麼布勞恩博士不采取強硬立場,中止討論,作出他自己的決定呢?’”
“當時我幾乎沒有意識到,你是有意地在用獨特而又巧妙的辦法主持會議。讓每個人都有機會發言以後,你才把大家的意見綜合起來,使每個人都感到自己對你所規定的目標和提出的行動綱要出過主意,因而必須承擔義務。”
“然後他又轉向那些在討論中持不同意見的人,問道:‘這個意見你聽了怎麼樣?可以求同存異嗎?’他們總是這樣回答的:‘我將盡力支持。’會議結束時,每個人都知道要做什麼,而且對將要作出貢獻的每個實驗室的實力和弱點、有利條件和不利條件都了如指掌。”
在布勞恩的計劃和工程中,彼此密切配合的概念占有重要地位。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幾乎在有關火箭或空間技術發展的每一次討論中,他都會使用“集體”或“協作”這樣的字眼。幾乎在他的每次講話中,特別是在他接受獎品和紀念品時發表的演說中,他總是把功勞歸於集體。
“探險者1號”發射10周年的時候,紀念委員會主席邀請他在華盛頓全國報業俱樂部的午宴上講話。他說,隻有把詹姆斯·範艾倫博士和威廉·皮克林博士也請來,平等分享這種榮譽,他才肯接受邀請。因為,皮克林是曾經製造出“探險者號”衛星的噴氣推進實驗室主任,範艾倫博士製造的測試儀器組件,在試驗中發現了圍繞地球的“範艾倫輻射帶”。
這種集體概念在佩內明德起過作用。布勞恩堅持認為,這種概念在雷德斯通兵工廠也能起作用。他說,今天火箭技術已經擴大到燃料化學和特高頻無線電、應力分析和超音速空氣動力學、材料研究和陀螺儀、純數學和工廠管理等技術領域。一個人的腦筋是不可能完成這麼多工作的。就像打棒球一樣,固然需要優秀隊員,但是這些隊員之間互相配合的好壞才決定他們是勁旅還是弱隊。
“靠管理部門的命令,人為拚湊起來的研製機構,在高級導彈係統的競賽中,是沒有成功的希望的。這種任務隻能由一個和諧穩定的工作團隊來完成。”在20世紀50年代,當許多人提出馬上消滅“火箭差距”的靈丹妙藥時,布勞恩就曾經對五角大樓的高官們這樣說過。
在一個優秀的集體裏,有一種歸屬感、自豪感、集體榮譽感,大家的行動就會帶有自發的成分。一個優秀的集體應該像一棵樹或一株花一樣,慢慢地有機地成長。要使一個優秀的集體成長開花,管理部門所能提供的隻是健康的工作環境。管理部門就像園丁一樣,要讓花得到合適的土壤、陽光、水分和肥料,其他的任務大自然自會完成。
建設一個集體是一個緩慢的過程。如果操之過急,往往要出毛病。施肥過多,花會枯死。不提供足夠的時間,讓新成員互相了解,也會給一個健康的集體的成長帶來嚴重的損害。不管是科學家、工程師還是機械師,都必須學會正確評價同事的才能和造詣。在導彈研製和宇宙飛行方麵,因為根本說不清哪一個專業組更重要,所以這一點意義尤其重大。
一批科學家和工程師一旦學會像一個整體一樣共事,他們就會嘲笑誰重要誰不重要的辯論,因為他們認識到,他們是互相依賴的。
布勞恩還說,“我認為,下列諸因素是最基本的,實際上也是一個成功的導彈研究團隊所必不可少的:最大限度地委派權力是必要的。導彈牽涉的方麵很多,需要來自各種不同科學領域的大量專家。在導彈計劃中,被委以領導重任的人應該謙虛,要認識到他們也和比較低級的同事一樣,必須依靠集體的力量。用專橫的方式管理導彈計劃,要取得成功是不可能的。”
“有效而且不斷的上情下達和下情上達也同樣重要。這裏,負責的領導人同樣應該謙虛,要承認更多的好主意往往來自技術團隊的具體工作人員,而不是來自管理部門。管理部門幾乎總是忙於計劃、預算,處理人事、合同等問題。因此,如果一個大型研製機構的具體工作人員想出來的好主意,無法讓高級管理部門知道,那麼,這個集體就要退化。”
布勞恩回顧了早期一枚“紅石”導彈在飛行途中出問題的情況。遙測記錄顯示,出事之前飛行情況一切正常。根據遙測記錄還可以確定問題可能出在什麼地方。可是,懷疑出問題的地方恰恰是在實驗室中經過許多次試驗仔細檢查過的,因此一切解釋聽起來都很矯揉造作。
提出了好幾種理論,大家認為其中一種可能性最大。於是根據這種理論提出了補救辦法。就在這個時候,發射組的一位技術員打電話給布勞恩,說要見他。他來到布勞恩的辦公室,告訴他,在發射前的準備工作中,他曾經把某一個接頭擰緊,以確保良好的接觸。
他這樣做的時候,用一把螺絲刀碰到了一個接點,並引出火花來。因為這件小事發生過後,整個係統檢驗情況良好,所以他也就沒有去注意它。但是現在大家都在議論故障可能就出在那一台設備上,他想把情況告訴布勞恩,供他參考。
布勞恩很快帶著大家進行了研究,發現問題確實就出在那裏。不用說,基於錯誤的判斷而提出的“補救辦法”撤銷了,一切保持原樣不變。
布勞恩送給那位技術員一瓶香檳酒,因為他要讓每個人都知道,誠實不吃虧,即使有把自己牽連進去的危險也不要緊。“像火箭研製這樣艱巨的集體努力,絕對的誠實是完全不可缺少的。”他說。
任何人都不可以,也不應該免除一個集體成員在他特定範圍內的個人責任。況且,集體成員往往對這種責任很有自豪感,很樂意承擔。但是,在像火箭計劃這樣耗資數百億美元,風險很大的工程中,一個人應該可以確信:如果他盡了最大努力,但還是招來麻煩,的確出了問題,那麼管理部門將會給他以支持。
最後一點,一個優秀的集體需要有健康的新陳代謝。按照布勞恩的說法是,“在一個有生氣的集體中,每個人都應該有公平的提升機會。沒有這種機會,這個集體就會停滯不前,一事無成。”
保持提升機會的唯一辦法是不斷吸收青年人。這種吸收新鮮血液的做法,可以使集體能經得起關鍵性人員的損失,這種損失不僅是由於年老和死亡,而且在自由經濟中也是不可避免的。可是,健康的新陳代謝不應當和人員大接班混為一談。前者是一個健康集體的標誌,而人員大換班則清楚地表明一個集體出了問題。
對布勞恩的工程天才和獻身精神最為感謝的是那些宇航員,布勞恩在他家的私人圖書室裏有一本皮封麵的書,這本書是頭3個登上月球的人寫的,上麵的題字是:
獻給韋納:
是您的主張和預言、您的宣傳和研究、您的扶持和促進,使我們捷足先登月球。
尼爾·阿姆斯特朗
巴茲·奧爾德林
邁克·科林斯
外太空猜想
布勞恩說:“在航空史上,我們看到賴特兄弟的飛機,迅速發展成為50年代的螺旋槳飛機,在商業上取得成功。但是,後來噴氣發動機取而代之,在幾年之中,速度、有效載重量、經濟和舒適等方麵都躍進到了新的水平。隨著空間技術的發展,也會出現同樣的情況。這並不是想入非非。”
布勞恩指出,與1958年發射第一顆“探險者”衛星時相比,今天把一定的有效載荷送入軌道,開支要少得多。當時,把500克重的東西送入軌道得花50萬美元,10年以後,“土星5號”隻要花500美元,僅為初期的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