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帽子帶來的安全感(1 / 2)

歐洲的文明發源於古代的希臘和羅馬,而北歐除去這些文明的印記之外,還格外具有北溫帶和北寒帶特有的自然景色。阿爾卑斯山脈上的皚皚積雪,萊茵河和多瑙河流經過的異國風情,金發碧眼的北歐姑娘,都給顧城和謝燁帶來了強烈的震撼。

兩人出發後的第一站就來到了德國,以前隻是在地圖上知道這個曾經的普魯士王國,而今日真正一睹風采之後才明白為什麼世界上的人們都信任德國人的嚴謹,因為你隻要稍微留心一下馬路兩旁的建築或者任何一項公用設施,你都會發現它們是非常精致而且牢靠的。

行車過後,他們到達了德國最古老的學府之一——海德堡大學。在那裏他發表了關於自己詩歌的演說。隨後,他和謝燁又去往了波恩大學,並發表了“與光同往者永駐”的講演。

在波恩大學裏,顧城的演講選擇了自己最常用的那一段幽默的開頭。他說:“每次我在我的祖國首都北京坐公交車的時候,我都害怕,售票員一喊‘下一站,故宮’,聽上去就像是喊‘顧工’,我的父親。或者,還有那樣的時候,《城》是我寫的一組詩,聽上去就像寫我的詩,因為它和我的名字相同。”這樣引人發笑的話從顧城如此嚴肅和謹慎小心的口裏說出來的時候,總是帶著一種很奇怪的笑點,而且讓在場的中外學生和旁聽人們都發出了笑聲。

演講很成功,而且這次演講不同於之前的明斯特詩歌節,還有一個短暫的提問環節。這時候有一個男學生向顧城提出了很多人都好奇的一個問題,那就是“為什麼您總是戴著一頂高高的帽子呢?”

曾經有很多人對顧城的形象過目不忘,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他頭上的那頂牧羊人似的帽子,總是讓人覺得他隨時隨地就可以戴著它去牧羊。這時候,顧城靦腆地笑了笑,然後他回答說:“因為它給我安全感,晚上我也不脫,這安全感一直進入到睡眠。”後來,他曾經對帽子問題進行過補充。

1985年前他想做一個人。他還不了解世界,他希望像個孩子,相信靈魂和希望,並抱有回歸的願望。但世界變成了幻想,所以他認清了自己,以一種超然物外的態度結束了“思考”,告別了社會。如果做人太難、太無聊,他也不願作為物,今後隻想走鬼或幽靈的道路,作為影子自樂於縹緲中。

一頂高高的帽子,不僅僅有遮風擋雨的作用,更重要的是它提供了一種難能可貴的隔絕世界、保全自己的籬笆作用。德國的大學裏,安靜且充滿了嚴謹的學術氛圍,他非常喜歡在這裏漫步。

隨後,在相關人員的安排下,顧城和謝燁兩個人又相繼拜訪了慕尼黑、威爾茨堡、特裏爾、漢堡等大學,並就“藝術和生命的本源聯係”、“東西方美學差異”發表了自己的見解。他深刻的見解和富有激情的講解方式把在場的聽眾感染得充滿了情感,他們時不時地爆發出熱烈的掌聲,甚至有一些特別激動的人爬上了桌子,或者敲擊桌子來表達自己的感情。

德國的演講結束之後,顧城夫婦又坐上火車去往維也納——馳名全球的“音樂之都”。雖然顧城和謝燁夫婦對於音樂並不是特別了解,但是所有的藝術形式都是相輔相成而且相通的。所以,他們到了維也納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了當地最有名的歌劇院,在那裏身心放鬆地聽了他們生命當中的第一場音樂會。

隨後,他們又前往了芬蘭、丹麥、瑞典等地,並把中國的傳統文化向全世界做了一次非常精彩的傳播。顧城神采飛揚地開始講述中國古代的孔子、孟子、老子、莊子、韓非子、曹雪芹等曆史名人,並表達了自己對於東方文化的喜愛和對西方文化中一些糟粕的鄙棄。

顧城對於東方文化或者說是中國文化是很有研究的。如果你閱讀過《顧城哲思錄》,就會知道他對中國儒釋道的理解,即便是出自一個詩人對於美感的直覺也是相當深厚的。而且對於一個天才的詩人來說,他存在的價值和本質就是不斷探知和發現生活裏的“美”。

顧城曾經多次說過“生如蟻而美如神”,也主張用發現美的眼光去對待生活。所以,他選擇了這樣一種自然哲學。有一次,他和瑞典的漢學家馬悅然先生閑聊,顧城問道:“你覺得有沒有一種東西是我們所不知道的,但又是真正生命的東西?”聽到顧城如此發問,馬悅然想了一下,然後很輕聲但是又很肯定地回答了兩個字:“肯定。”後來,顧城一有空就去了解中國的禪宗和老莊。他問過謝燁:“你說馬悅然是不是也有思想混亂、不安寧的時候?”沒想到,謝燁回複得特別幹脆,又特別有道理:“他不亂,那跑到中國來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