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廟?怎麼算花家都和文廟扯不上什麼關係啊!”
“習武、敬文。”姥爺家的規矩。
“佩服。這樣的胸襟真是難得。我陪你去如何?”
“不想。”
“不想我陪你去。”葉鳴軒心裏小小的不舒服。
“不想去。”
“可你都走了大半的路了。”
“太累。”
“拜文廟還嫌累,一看你就心不誠。”他也覺得好笑,以他對花尚衣的了解,這麼勤快已是難得。“我們共乘一騎如何。”
一聲口哨,一匹壯碩的棗紅馬出現在眼前。毛色發亮,一看就知是匹千裏名駒。
葉鳴軒硬把花尚婉拉著坐了起來,“認識一下,這是我的好兄弟——雪裏紅。”
第一次看到如此漂亮的馬兒。花尚婉也興奮起來,勤快的主動靠近它。
葉鳴軒嚇了一跳,小心二字還沒來得及出口,卻見雪裏紅開心的將頭向花尚婉的懷裏蹭去,嚇得他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你什麼時候轉性了?”
花尚婉回頭給了他一個斥責的眼神,那分明是在問什麼意思?
“你不知道,我這兄弟完全是個色胚。所有男人除了我之外碰都不讓碰一下,可一見到女孩子就異常興奮,這也是我輕易不敢讓他出門的原因。可對你,卻如此不見外呢。”
花尚婉衝馬兒眨眨眼,獎勵的縷縷它的馬鬃。真可愛,她喜歡。
就這樣,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坐在雪裏紅的背上。但這點重量對它完全沒有妨礙,依然飛馳如箭。
已近黃昏的時候,兩人終於抵達了這間江浙一帶最具盛名的廟宇。
這間文廟相傳是孔老夫子身前研究學問的酷愛之所。往來學子必來拜會,所求無外乎功名得中、聲明遠播之類。再加上此廟的主持學識淵博,拜訪討教之人更是絡繹不絕。
花尚婉恭恭敬敬的給儒家的始祖磕頭,之間未露半分慵懶之氣。但她即不求功名也不求才學,卻是要老夫子指點一二生財之道。卻沒想這樣狂妄的言語引來主持的青睞。
這位主持全沒有一般儒者的酸腐之氣,與花尚婉如多年不見的好友,天南地北天上人間的談論,卻一點都不被花尚婉的言簡意賅所影響。
可那情景卻讓葉鳴軒有些吃味,竟一句話也插不上,他就一個坐在角落,心中莫名其妙的生出些許孤獨感。
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葉鳴軒都數不清自己到底催促了多少次,可花尚婉一點要走的意思都沒有。
到最後,主持竟然對葉鳴軒說:“葉施主,恕老衲直言。觀天象,今夜必有暴風雨,二位現在要走,必將困於黃山之上,何不如在此留宿一晚?”
葉鳴軒氣的胡子都翹起來了,(這是他的想象,前提是他的有。)他隱約的看到了這個老主持眼裏的狡邪,剛要反駁,卻被花尚婉搶先答應了。
看著她一臉篤定的樣子,知道是擰不過她,葉鳴軒也隻好答應了下來,但他堅持要與她同一個房間。
這怎麼可能,花尚婉的兩條眉毛都擰在了一起。可葉鳴軒就吃定了她的軟骨症,完全忽略掉她臉上的不快,就硬把她拖進了主持為他們準備的客房裏。
這邊兒花尚婉還在和葉鳴軒做拉鋸戰,那邊裏因為他們的晚出不歸可急壞了一屋子人。
鈴兒站在大廳的中央和葉以軒對吼。
“你快去把我家少爺找回來啊。”
“他死不了,一個大男人,又不是不會武功,誰還能吃了他?”
“可是要是他的軟骨症犯了怎麼辦,出了什麼事你能負責嗎?”
“那也是他自找的,我能有什麼辦法。”
“你到底幫不幫?”
“不幫。”葉以軒有點吹胡子瞪眼的架勢。
鈴兒看著他,眼睛眨啊眨。一下又一下,再一下。嚴重盈滿了水汽,可偏偏倔強的不讓它掉下來。
這個模樣可是比在他麵前哭還有效,葉以軒氣惱的不停的在屋裏踱著步。最終還是在鈴兒臉上掉下第一顆晶瑩的淚珠時投了降。
他一掌打在大理石的桌麵上,咬牙切齒的說:“我去。”
鈴兒顯然被他的怒氣嚇到,整整愣了十秒之久,可又在回過神來的時候給了葉以軒一個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再轉回到寺廟裏。
花尚婉堅持要和葉鳴軒分房而睡。而葉鳴軒卻依然堅持要同房,說什麼這樣方便彼此照應,可花尚婉堅持自己不習慣,曾有那麼一霎那她想幹脆告訴他自己是個女的算了。可不知為什麼,還沒等她說出口,葉鳴軒就放棄了這個愚蠢的提議,叮囑她一定要蓋還被子,要是晚上受了涼,不好回去和鈴兒交代,搞得花尚婉哭笑不得,不知道是他太遲鈍還是自己太好命。
第二天一早兩個人就匆匆上路,趕回家裏。
早早的就有振威鏢局的人守在門口,還沒等大門完全打開,一個粉紅的身影就衝出來撲在花尚婉的身上嚎啕大哭起來。
花尚婉並未來得及躲避,僅是皺皺眉,隨口叫了一聲“鈴兒”。可她心裏明白這根本不是鈴兒,鈴兒知道她的性子,不會賴在自己身上不起來的。
來人不高興的輕輕捶了花尚婉一下,嗲聲嗲氣的說:“我是蘭兒啊,花公子。你昨晚去那裏了,知不知道人家好擔心你,整整一個晚上都沒睡覺就等你回來呢。”
葉蘭軒依然趴在花尚婉的身上,讓花尚婉很有窒息而死的危險,可她關心的卻不是這一點。她現在很想知道,這位小姐為什麼這麼關心自己。
站在旁邊的鈴兒著急的想吧葉蘭軒拉開,可試了幾次都沒成功,隻得一個人生悶氣。
鈴兒怒視著花尚婉,“你答應過不讓我擔心的,為什麼昨晚不回來。”
那完全是一副老婆質問老公的口氣,在場的許多人因為不同的原因聽到這個都很不舒服,葉鳴軒也包括在內。
“雨。”花尚婉很識趣的低下頭表示自己知錯了。
鈴兒雙手叉腰,一副不依不饒,“那雨是午夜才開始下的,你要是多走兩步根本就遇不到。那之前你幹什麼去了?”
花尚婉一臉的委屈,老老實實的看著鈴兒,眼睛眨也不眨,“文廟,遠。”
鈴兒突然落下淚來,“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以為你遇上什麼不測。從昨天傍晚我就一直擔驚受怕,你怎麼就不能走快點。”鈴兒越哭越大聲,越哭越誇張,最後竟氣得坐在地上。
花尚婉被葉蘭軒鉗製住,根本沒辦法去安慰鈴兒,心理明白多年的主仆情分是別人不能比的。又開心又心疼。
旁邊還站著葉以軒,他狠狠的瞪了花尚婉一眼,上前去想要拉鈴兒起來,可鈴兒竟不領情,一把甩開他的手,“你幹什麼?”
葉以軒被鈴兒的態度激怒,臉色鐵青
此時葉蘭軒依然抱著花尚婉,“裝什麼清純,昨晚還在一起過夜來著。”
鈴兒的臉立時變成了鐵青色,哭聲也止住了,“你胡扯什麼?”
葉蘭軒抱的花尚婉更緊,“我哪有胡扯,明明是你昨晚和我哥出去,今早才回來的。”
此時花尚婉的利落的動了一下左邊的眉毛,臉上可就全是看好戲的表情了。
鈴兒的臉一會青一會紫,站起身來,硬要將葉蘭軒拉開。
而葉以軒更是生氣,鐵青著臉,“蘭兒,你真的以為你老哥我是那種人嗎?”可沒人發現他的臉色中還夾雜著一點點的紅。
看到葉以軒憤怒的表情,葉蘭軒才知道自己剛才的話說的太任性了,於是乖乖的放開了花尚婉,跑到葉以軒的身邊,“嗬嗬,我開玩笑的啦,你當然不是那種趁人之危的人啊。”
終於離開了葉蘭軒的鉗製,花尚婉深深的吸口氣,終於可以呼吸了。可鈴兒馬上又再次抱住她,“下次無論你去那裏都要帶上我,不要再這樣讓我擔心了。”
“知道。”花尚婉麵前用自己僅剩的氧氣擠出這兩個字。
葉以軒的臉色半點沒有因為葉蘭軒的認錯而緩和。而且似乎更臭了。
葉鳴軒搖搖頭,摸摸自己的鼻子,心裏想:沒想到,花老弟這般柔弱都這麼受女孩子的青睞,自己如此的魁梧卻連個知寒問暖的人都沒有,好悲哀啊!
“對不起大家了,昨晚我和花老弟被大雨困在了文廟,所以回來晚了。”
聽到此話,鈴兒一臉的驚訝,“你和少爺一起去文廟?”雖然話是跟葉鳴軒說的,但她的眼睛卻一直盯著花尚婉。
“嗯,路上正巧碰上,看他沒有騎馬,我就陪他去了。”
葉鳴軒本來還要進一步解釋,可巧這時有個家丁匆匆忙忙來回事,他趕忙跟這家丁出去了。
看到葉鳴軒離開,鈴兒馬上抓住花尚婉的胳膊,硬生生的拉著她,“你一定累壞了吧,我扶你回房休息吧。”
花尚婉苦笑,這那裏是怕她累,一看就知道自己要接受拷問了。
葉以軒很生氣,卻不好發作,隻是嘟嘟囔囔的說:“你自己也走了一夜的山路,肯定比他這種舒舒服服睡過覺的人更累,也應該休息的。”
而葉蘭軒卻急著扶住花尚婉的另一條胳膊,滿臉都是諂媚的笑,“既然鈴兒也累了一晚上了,那不如就讓我扶花公子回去,也好讓鈴兒姐姐休息一下。”
鈴兒一臉的鄙夷,使勁拽了一下花尚婉的胳膊,差點讓葉蘭軒跌倒,“這是我分內的事,怎麼好麻煩蘭兒小姐呢,再說少爺的一切也是我比較熟悉,還是我來的好。”
葉蘭軒看鈴兒死不放手,也知道自己的身份確實也不能再做什麼,隻好心不感情不願的放了手。
傍晚的振威鏢局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霧,昏黃的夕陽衝淡了肅蕭的殺氣,一切都變得和諧安詳。
花尚婉一個人出現在後花園,獨自一人享受著這傍晚的寧靜,她坐在亭子的一角,依然故我的雕像般維持著單一的姿勢,嘴角微微的上揚,雙眼迷蒙的看不出是否醒覺。遠遠望去,竟有一點美人花園午睡圖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