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賜婚!烏龍中的烏龍。
聖旨果然到了,完婚的時間定在十天之後,地點就在海寧府,皇上的行宮別院。老百姓奔走相告這個出人意料的好消息,海寧府一下子沸騰了。周圍百裏之內的大小官員都趕來祝賀,還來不及反應,八竿子也打不到的遠房親戚也都找上門來。瞬間,偌大的海寧花府便顯得擁擠不堪。
從花尚婉接到聖旨的那一刻起,她臉上的表情就再沒出現過變化,不哭不笑,不喜不悲,也不與人交談。她默默的回到竹園,然後關起門,拒絕所有人的關心。隻有鈴兒進進出出的忙碌身影才能讓人想起那屋子裏還有另外一個人。
花家所有的人都忙的分身乏術,連最底層的下人也被捧得高高在上,應付著一大堆根本不認識的來攀關係的人。
午夜,更鼓敲過三下,終於送走了最後一批客人。花家人聚集在花廳裏。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疲憊,大家坐在那裏,誰都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廳門被人從外麵推開,鈴兒走了進來。她的雙眼有些浮腫,雙手低垂,似乎連抬起手來的力氣也要消失。她輕輕的彎下身去,本想到個萬福,卻差一點跌倒。
花楊氏擺擺手,“算了。”
鈴兒站直身子,穩穩呼吸。
“婉兒呢?”
“小姐說她沒事,既然接了聖旨她自然就會嫁,請各位放寬心,不必為她擔憂。”
“怎麼可能沒事,那孩子本就要強。六家公子都被她拒之門外,好不容易找到個她肯點頭的。可又——嗚嗚,嗚嗚。”花武氏哭的異常傷心,卻未有半分的歇斯底裏,可見這一天下來耗盡了她多少心力。
哭是可以傳染的,何況在這個滿滿都是女子的屋裏,那效果更是顯著。沒一會,花廳裏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泣聲。
花楊氏揉揉已布滿霧氣的雙眼,“鈴兒,六丫頭到底怎麼樣了?”
鈴兒苦著臉,“鈴兒不知道。鈴兒隻知道,從接到聖旨到現在她還沒哭過,她就隻是把自己關在屋裏子畫繡稿。她說要畫一副十米長卷。叫大家都不要去打擾她。”
“吃飯呢?”
“雖然比平時少了些,但還是吃的。”
花楊氏轉頭看看花尚衣。花尚衣意會的點點頭,“她應該沒事,她一向比誰看的都淡然。她明白抗旨不遵要誅九族。在她心裏我們永遠是第一位的,奶奶放心,她不會做傻事。”
花楊氏欣慰的點點頭,“事情隻能這樣了,聖旨已下,我們無力回天,隻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眾人都低垂著頭,無力的麵對著這個事實。
“尚衣,結親的所有事宜由你負責,那些個繁文縟節的東西,以及與皇家的接洽都萬萬馬虎不得。尚嫆,你和你夫君接待所有前來祝賀的達官顯貴,千萬要小心應付,不得怠慢也不可給他太多的機會。尚娣,你負責接待我們的親戚,千萬別讓他們和官家的人起任何的衝突,這樣的麻煩我們無法應付。尚妍,你負責家裏的安全,如此混亂的場麵,一定會有許多宵小來搗亂,別做得太過分,隻要不出什麼亂子就可。媳婦,你去給婉兒置辦嫁妝吧,雖然我們不願意接受這門婚事,但已成既定的事實,無論如何不能委屈了她。鈴兒,葉家那邊你去跑跑,葉鳴軒是個明理的孩子,應該不會出什麼亂子,但也不能這般放任不管。”花楊氏一口氣交待完,看了看眾人的臉色,歎著氣搖搖頭,花尚婉才是花家的寶貝,她怎麼舍得如此委屈她。
“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明天起要有更多的事要忙,所有人都給我提起精神來,要讓婉兒看到每個人的笑容,不要讓她帶著負擔嫁人。這幾天先讓她靜一靜,過幾天再去看她吧。”
接到聖旨的第二天,六十個媒婆上門,簡直就能組成一隻花隊。經過嚴格挑選的媒婆們各個打扮適度,舉止合宜。各個嘴上能泛起蓮花。
花楊氏坐在正堂,每個媒婆上前說一個玉林王和花尚婉結親的好處,每個人都沒有重複,每個人都說的是天上有地上無,整整六十個完美無瑕的理由,可花老太君卻一句都沒聽到耳朵裏,因為她知道僅一個理由已經讓這一切不完美了。
這浩大的求親儀式進行的異常緩慢,等到六十個媒婆都說完,花楊氏應付著點點頭,算是答應了男方的求婚,並寫好花尚婉的生辰八字,六十個媒婆再次說出祝願,六十句妙語連珠,讓人深深驚歎中國語言的博大精深。
從太陽高掛一直說道日落黃昏,六十個媒婆終於踏出了花家的大門。
花楊氏招來丫環按摩酸疼的肩膀。心想:好在自己是練武的出身,要是平常人家可能沒開始拜堂就的辦喪事了。
而後,花家人紛紛來報這一天的收獲,大小官吏29個,剛剛新認識的親戚103家,抓到小偷7個。而花武氏一天一個子也沒花出去,因為隻要她一開口人家就送,害得她都不敢再開口。
一家人明顯感覺到人手不夠,都恨不得生出八隻手來。
鈴兒說花尚婉依然在畫繡稿,從昨天到現在隻睡了兩個時辰,歎氣之聲此起彼伏。
下人來報,說葉鳴軒求見,十幾雙眼睛齊刷刷的射向鈴兒,拖著沉重的步子,鈴兒不得不出去。
傍晚的花家大門前,沉靜安詳。葉鳴軒一個在那裏來回的踱步。有點門神的架勢。
鈴兒小心翼翼的從門洞探出頭來,卻一下子被人抓到。
“鈴兒。”葉鳴軒趕忙上前。
硬著頭皮,鈴兒跨出了大門的門坎,雙手交纏,低著頭。
“她呢?”
“她說現在還不能見你。”
“她決定嫁了。”這顯然不是個問句。
“嗯,你知道她把家人看的很重,萬萬也不會為了自己讓她們受到傷害。”
沉默,代表著他早已了解,卻不願承認。
“她,再沒其他話要跟我說嗎?”
“她有,但不是今天。”
鈴兒抬起頭,看著葉鳴軒些許蒼白的臉,“抱歉。”
葉鳴軒搖搖頭,苦笑著,“這不怪你。”
“也不怪她。”淚水順著腮邊滑落,鈴兒連道別都說不出口,轉身離去。
良久,有人拍拍葉鳴軒的肩,“走吧。”
葉鳴軒點點頭,“剛才為什麼不出來。”
葉以軒將臉背過去,看看已經緊閉的大門,“怕自己忍不住要帶她走。”
葉鳴軒臉上的苦笑更甚,拉著葉以軒離開了花家——大門。
接到聖旨的第三天。海寧花府的大門前擺滿了裝著聘禮的紅木箱子,隊伍背後還拖著一條長長的尾巴,一直拖到城外。
花家所有的空房間都被騰了出來,連馬廄都險一險也塞上東西。顧不得清點,所有的聘禮就一股腦的都搬進了府裏。就這樣也是從早晨一直忙到傍晚。
當府門終於得以關閉的那一刻,花家人簡直要手舞足蹈起來——我是說心裏是這麼想的,當然他們現在是沒有多餘的力氣去做那些無聊的事情。
花楊氏在媳婦的陪同下來到花家最大的一間庫房。滿屋滿穀的紅色異常的紮眼。她用蛇紋拐杖的頭戳了戳躺在箱子上的花尚衣,“衣兒,這裏到底有多少東西?”
花尚衣並沒坐起來,就隻是側了個身,衝老太太擺擺手,“我不知道,根本就沒時間數。光是玉林王管家拿來的聘禮單子就有一本書那麼厚,也不知道被我丟在那個角落了。”
花尚妍踢了踢其中一個箱子,卻連一點響聲都沒弄出來,她撇撇嘴,“臭顯擺什麼呀,害我們家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了。”
花楊氏眉頭緊皺,真想罵人,可身為一家之主,怎可做如此有失身份的事。“媳婦,嫁妝不用到外麵買了,就將這些東西當作陪嫁都給他送回去。”
“啊!”花武氏有點頭暈,“娘,我們就這麼原封不動的送回去,是不是顯得太那個了?”
“太那個呀?”花楊氏雙眉一豎,嚇得花武氏後退兩步,再沒了聲音。
花尚衣趕緊上前扶住母親,輕輕拍拂她的脊背,“娘,不必擔心,我們可以將這些箱子都拆了。用木板做底,彩綢為幔,樣樣都重新包裝,保管一下子看上去就能比現在的多三倍,然後浩浩蕩蕩的送過去,看他玉林王往哪兒擱。”
接到聖旨的第四天。天還沒亮就有人堵在花家門口,氣的老管家直等到日上三竿才去開門,惹得外麵的人們汗流浹背叫苦連天。
不多時,鈴兒領這大隊人馬走進了花家正廳。
“鈴兒見過太君、太太、少爺和各位小姐。”抬起手指了指尾隨而來的那班人,“這是玉林王派來給小姐做嫁衣的裁縫師傅們。”
從那班裁縫中走出來一個,“我等是受玉林王之托,來給小姐做嫁衣的。”
花楊氏點點頭,“做件嫁衣用得著這麼多人嗎?”
“回老太君,玉林王說不知道小姐喜歡什麼,找來京城做嫁衣的高手,要做出十套不同的來,讓小姐挑喜歡的穿。還有,他說北方寒冷,怕小姐長期在南方沒準備什麼禦寒的衣服,先做五十套備著。”
花楊氏的臉有點抽筋,轉頭看著鈴兒,“婉兒怎麼說?”
“小姐說隨便。”鈴兒歎口氣,“但她不負責讓人量尺寸、挑顏色、挑款式以及試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