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鬆抱著腦袋,任那足輕捶打。不一會兒,足輕打累了,狼狽不堪的市鬆一溜煙兒跑回家,一眼就看到了父親做活時使用的厚刃刀,他拿起刀就走出家門。
因為是正月,作坊裏根本沒人,周圍鄰居也沒察覺此事。滿臉殺氣的市鬆返回橋邊,卻發現足輕已不在那兒了。
於是,市鬆四處尋找,終於在村裏的一家酒館裏找到了那名足輕。“你這渾蛋!”他從後邊猛衝過去,一刀就砍在了那足輕的小腿上。
足輕疼得大叫一聲,拖著傷腿就往外跑。“你等著!”
市鬆砍完人後,一邊逃跑一邊大聲罵著:“笨蛋!醜八怪!軟骨頭!”足輕火冒三丈,抬腳去追那個小鬼,可是由於小腿有傷,沒跑幾步就跌倒了。市鬆見狀又跑回來喊道:“還記得我嗎?知道我是誰嗎?”同時又用刀砍了那足輕好幾下,現場頓時血流成河。
這次,市鬆可闖了大禍。一名聲稱是足輕主人的武士,多次來到製桶作坊找新左衛門理論。武士要求新左衛門交出兒子,可新左衛門夫婦知道,一旦交出兒子,兒子就死定了。於是,他們多方求人去說情。
最終,武士同意以出家為條件饒市鬆一命,可是市鬆卻哭著說:“要是去當和尚,還不如去死呢!”
無論新左衛門夫妻怎樣哄勸,市鬆就是不去。此時,有人建議新左衛門可以去求一求蜂須賀村的彥右衛門。
雖然他最近很少與蜂須賀家往來了,但之前他經常會去那裏做活。於是,新左衛門帶上市鬆,去拜訪彥右衛門。然而,彥右衛門一家已搬到了洲股城,因此新左衛門又帶著兒子來到了洲股城。
其實,藤吉郎的親生父親彌右衛門與新左衛門原有些親屬關係。當父子二人趕到洲股城後,彥右衛門向主公通稟了此事,並將他們引見給藤吉郎。
藤吉郎說道:“先把市鬆留在廚房吧!如果他夠機靈,再讓茂助教他怎樣當一個侍童。”隨後,就讓新左衛門回去了。不久,這個製桶匠的兒子又將姓氏改為了先祖的舊姓——福島,從此他便被人稱為福島市鬆。
此時,市鬆和虎之助並肩而坐,藤吉郎對他們說道:“你們要好好相處。”
“是。”“阿市,你是哥哥喲!”“是。”
“所以,你必須好好照顧新來的阿虎喲!”“是。”
“那麼,你們先下去吧!”隨後,藤吉郎又對堀尾茂助吩咐道:“阿虎年齡還很小,就先把他放到你們隊裏吧,你要好好教導他。”當時的人們稱呼未成年的小童時,習慣像稱呼女子一樣在名字的第一個字前加一個“阿”字。所以藤吉郎稱市鬆為“阿市”,稱虎之助為“阿虎”。阿市和阿虎向主公行過禮之後,就跟著茂助退了出去。阿悅目送著兒子虎之助的背影,不覺又流下淚來。“他不是那種讓父母擔心的孩子。姨媽,您放心,他很快就會和大家混熟的。”隨後,藤吉郎又讓寧子收拾出一間空房給阿悅居住,並叮囑阿悅不要見外。阿悅十分感激藤吉郎,伏身叩拜道:“您的恩情,我永世難忘!”
其實,藤吉郎不單對姨媽如此,任何來投奔他的親戚,他都一視同仁。他就像容納百川的大海一樣,既接受清流又接受了汙物。
一個月後,阿虎終於原形畢露了,他不但沒和大家打成一片,還成了洲股城內的“第一搗蛋鬼”。他爬樹上房、欺負其他小孩、搞出種種惡作劇,簡直無所不為,而且每次逃跑得還非常快。
阿虎來了之後,阿市的風頭全被他搶走了,於是阿市對他也充滿敵意。“喂!阿虎。”
“幹什麼?”“你過來一下。”“去哪兒?”
“你就過來吧!你雖然個子不大,倒挺能折騰嘛!”說著,阿市把阿虎拽到了一個沒人的內院裏,舉起拳頭就朝阿虎的腦袋打了一拳。
“阿虎!喂!”“……”
“看到我的拳頭沒有?”“……”
阿虎一邊仰頭看著阿市的拳頭,一邊說:“看不見!”“什麼?你說看不見?”於是,阿市用拳頭上的骨節對準阿虎的腦袋使勁按下去,阿虎疼得直皺眉。
“怎麼樣?如果看不見,就記住這滋味吧!我隻要輕輕一用力,就夠你喝一壺的!你這小鬼明明是新來的,卻如此橫行霸道。如果你再敢找茬,我就好好教訓你一頓!”
“……”“你想嚐嚐嗎?”
阿虎一邊皺眉,一邊搖了搖頭。“今後聽不聽我的話?”“聽。”“敢不敢和我對著幹了?”
“不敢了。”“今天我就放過你了,如果下次你再惹事,我就把你扔出牆外。”說完,阿市就耀武揚威地走了。阿虎像是被他嚇著了,悄悄地跟在阿市後麵。隨後,他用指頭摳出一大塊鼻屎,朝著阿市的後脖頸彈去,然後捂著嘴偷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