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藤吉郎已在書房等候多時。信長坐下後才發現,在藤吉郎身旁有一名身著便裝的陌生武士,武士身邊還有一位十二三歲的少年。那少年見到信長時,竟忘了伏身叩拜,隻顧望著信長出神。
“我來給主公介紹一下吧!”藤吉郎對信長說道,“這名武士是佐佐木六角大人的手下,即勇冠三軍的日野城城主蒲生賢秀大人。這位就是蒲生大人的公子鶴千代少爺。”
“哦,原來是蒲生大人啊!”信長又重新端詳了一下這父子倆。當藤吉郎介紹自己時,賢秀父子再次給信長施了禮,然後賢秀開口道:
“在下跟隨主公佐佐木家多年,如今來拜會敵軍主將,自感羞愧萬分,有失武士尊嚴。昨夜,木下大人親自到我營中勸說,希望我能為大義而舍小義,所以在下再三思考決定跟木下大人一起來見您。在下乃敗軍之將,且已老邁腐朽,唯一的希望就是犬子鶴千代能成為有用之才,為此在下也著實花費了一番苦心。即便大人讓賢秀立刻切腹自盡,在下也不敢有任何怨言,隻是懇請大人將犬子收入帳中。此不情之請,還望大人應允!”
信長一直微合雙目聽著賢秀說話,如此情真意切的話語在勝利一方的軍營中是很難聽到的。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呀!”說著,信長睜開了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賢秀身邊的鶴千代。
“真是一個目若朗星、唇紅齒白的美少年啊!”信長不由讚美道。隨後,他又對藤吉郎說:“此少年乃麒麟兒也!這孩子真是不錯!唉,藤吉郎,你怎麼看?正所謂‘奇才自小就與眾不同’,我把他招為女婿不是很好嘛!”信長句句真摯,並無戲謔之意。
“過來,過來!”他招手讓鶴千代走到自己身邊,隨後一邊撫摩著鶴千代的頭,一邊說著:“以後就把我的三女兒嫁給你吧!你們要成為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喲!賢秀,你同意嗎?”
這個敗軍之將感動得泣不成聲,一個勁兒地伏身叩拜。藤吉郎沒想到,自己的計謀不僅立下一件大功,還成就了如此姻緣,心裏對主公更加敬服。
不久的將來,日本戰國史上又出現了一位雄才大略、風流倜儻的武將,他能讓老奸巨猾的德川家康交出兵權,讓豐臣秀吉忌憚三分,讓奧州獨眼龍政宗困守於窮鄉僻壤,這位武將就是蒲生氏鄉,也就是這個鶴千代。正所謂:“百姓為水,政權為器。”隻有公正、嚴明的政權,才能使水安穩存於容器中而不致外溢。織田軍突破近江,攻克觀音寺城、箕作城兩城是在十二日。到二十五日時,織田軍已完成了戰後清理工作,並向天下公布了自己的政令。之後,他們就要一路高歌挺進中原。織田軍開始在琵琶湖東岸準備兵船,向大津進發。無數的兵船、糧草及兵馬的準備工作,都是在百姓的協助下完成的。這些江州百姓不僅為信長的雄威所臣服,更重要的是他們已經模模糊糊地意識到隻有這個人才是值得民眾依附的政治家。每當戰火四起時,百姓都惶恐不已,為了能讓百姓安心,信長會迅速製定公約以保障民生。戰時沒有充分的時間去製定詳細的政治綱領,那些朝令夕改的政策條文也毫無裨益,信長的秘訣就是要迅速製定明確的法令條文以使百姓安心。使百姓安心,就能換來信賴。對飽受戰亂之苦的百姓而言,他們所期盼的領導人決不是那種善於擺弄權術的政治家,也不是四處傳播聖賢之道的書呆子,這兩種人都太不合時宜。
“亂世”即為毫無章法的時代,隻有一統亂局、氣吞山河之人方可為萬民主宰。也許這個人治民嚴格,不惜殺伐決斷,但是,隻有這樣的雄主才能使百姓安心生活。自應仁之亂後的十幾年間,百姓幾乎沒過上一天安穩日子,現在的他們迫切希望能過上這種生活。
有些智者常說:“於此亂世中推行政令實屬不易,任何人都很難挽回如此紛亂的政局。”
然而有些智者卻認為:此事不可以偏概全,要因人、因時而異。現在正是重建國家政治格局的最佳時機。如果和平日子過久了,百姓會對政治指手畫腳、多有誹謗,然而這幾年卻見不到這樣的事。這是因為他們了解到國運的艱難,期盼國家早日歸於一統。如果此時有一才智過人、胸懷大誌者站出來振臂一呼,所有擁護國家統一之人定會響應。無論要麵對多少誹謗非議、多少艱難險阻,為了實現天下大義,他們都會忍辱負重、不折不撓。因此,怎麼能說現在這個時代是無比艱難的時代呢?隻要那個偉人出現,他就會像東升的旭日一樣將世間完全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