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藤吉郎並未生氣,反倒感覺非常開心。他們是長政和市夫人所生的孩子。直覺告訴藤吉郎,這兩個孩子一定是萬壽和茶茶。
藤吉郎對他們微笑了一下。從牆縫處朝屋內看的萬壽和茶茶小聲議論道:“哎呀,他笑了。”
其中一人低聲說道:“猴子先生笑了。”藤吉郎聽到後,對著他們扮了一個鬼臉。這比對他們笑還要管用。萬壽和茶茶感覺這個叔叔很平易近人,於是便從牆邊齜牙咧嘴地回了個表情。藤吉郎沒有笑,隻是瞪著他們,於是兩邊便大眼瞪小眼地對視起來。“呀,你們笑了!”萬壽和茶茶都很開心。藤吉郎撓著腦袋,用手勢和表情問他們,要不要再玩點什麼。“好好玩的大叔啊。”兩個孩子在他的招手下,推開柵欄走了進來。“什麼?你要幹嗎?”
“叔叔,你從哪兒來的呀?”藤吉郎走下台階,係上了草鞋的帶子。萬壽手拿著芒草,調皮地撓著藤吉郎的領口處。藤吉郎忍住癢,係好了兩隻鞋的帶子。
孩子們的神經出奇敏感,看到藤吉郎站起身時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麼,突然莫名其妙地逃開了。
藤吉郎倒是有點意外。萬壽剛跳起來,藤吉郎便一把抓住他胸口的衣服,接著他又伸出左手想要抓住茶茶,但茶茶大叫一聲,哭著跑開了。被抓住的萬壽,因為太過吃驚,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藤吉郎抓著萬壽,將他翻了過來。萬壽仰麵朝天地看到藤吉郎的臉時才尖叫起來。
首先聽到茶茶的哭聲和萬壽的尖叫聲的人,便是將藤吉郎一人留在茶室、走到小路外邊的藤掛三河守。
三河守看來頗為吃驚,他連忙趕來,看到這一幕之後,他大喝一聲,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握住了刀柄。
藤吉郎跨在萬壽身上,大叫一聲“危險”,阻止了三河守的行為。差一點就出事了。三河守本來準備要舉刀砍向藤吉郎,聽到喊聲,不由得猛地停下了腳步。他看到了藤吉郎手上的東西。藤吉郎的手勢和眼神讓他一下子愣住了,要知道,藤吉郎如果想要一刀刺穿萬壽的喉嚨,取他的性命,那是易如反掌的。
三河守雖是沉穩的老將,但這會兒臉色也變得鐵青,根根白發不寒而栗。
“渾……渾蛋!你抓住少主,想做什麼?”他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哭腔,帶著懊惱和憤怒的心情,他一步步地逼上前來。
可能是三河守帶領的手下們知道事情後,都趕來了。“出大事了!”
“大家都來啊!”“出來!出來!”眾人放聲大叫,手忙腳亂地四處告急。號啕大哭著逃走的茶茶告訴了眾人,於是一批黑壓壓的武士,分成好幾隊衝了過來。
藤吉郎手拿短刀架著萬壽的喉嚨,同時觀察著四周的情況,隻見周圍的士兵們排成了一圈鎧甲“鐵桶”,但他們可能是擔心藤吉郎真的動手,看著他凶狠的眼神,他們隻是遠遠地圍成一圈,隻顧著躁動不安地看著,卻手足無措。
“藤掛大人!藤掛大人!”藤吉郎朝著其中一人喊道,“您如何答複?在下這樣做,雖然相當粗魯,但實在找不到什麼辦法可以羞辱你的主公了,所以不得已而為之……如果您沒有明確的答複,我就一刀刺死萬壽大人了!”
藤吉郎一邊說著,一邊目光炯炯地環顧四周。接著,他又再次說道:“藤掛大人,藤掛大人,你品茶是為了什麼?茶的真意不就在此嗎?我是剛剛從你那兒學到的,但我相信這是對的……我已經不打算活著回去,所以周圍的嘈雜都不再有意義了。接著剛才茶室的話,就你我二人便足夠了……讓他們退下!讓這兒的武士全部退下!然後我們再談吧。”
三河守沉默不語。
“你還是分不清局勢?要是那樣的話你可就太缺乏悟性了。隻殺了在下,卻要平安無事地救下少主的性命,終歸是難以實現的吧,這就像信長大人想要攻下這小穀城,卻要平安救出市夫人一樣……究竟如何才能保萬壽大人平安無事?就算你們開槍擊斃我,但那時我的刀也已經貫穿他的喉嚨了吧。”
隻有他獨自一人口若懸河地說個不停。不光是舌頭,眼睛也極為靈活,甚至是全身各處,他在展開雄辯的同時,密切關注著四麵八方的敵人。
無人能夠出手。尤其是三河守,深感自己責任重大,看來藤吉郎所說的,他大部分都聽進去了。剛才一時間的慌亂已經平息,他又恢複到剛才茶室中所表現出的平靜表情。
“左右人等!”他終於動了動身體,將手向遠處一揮,說道,“退下退下!都退到遠處去!這裏交給我三河守,我就算拚了性命,也不會讓少主傷一根汗毛。各自回到自己所在的位置就行了!”
接著,他又對藤吉郎換了副語氣說道:“如你所願,眾人都退下了。現在你就將萬壽大人交給我吧!不要使用這種計策了,讓我們以誠相待,好好商量行嗎?”
“不行!”藤吉郎使勁搖了搖頭,但他又話鋒一轉,“在下如今可以這樣說話,是因為奪走了長政大人的掌中珠玉……但如果你要說誠意的話,那我又有什麼可懷疑的呢。少主我不還給你,但是我想還給長政大人。你能保證幫我引見長政夫婦嗎?”
長政就混在剛才退下的大批人群之中。聽到藤吉郎的話,愛子心切的他,再也無法控製自己,衝上前來,破口大罵:“我長政在此,你拿一個孩子的無辜生命要挾我,真是卑鄙無恥!你木下藤吉郎也是織田家的一員大將,采用這種下流伎倆,真是可恥!總之,你將萬壽交給我之後再談條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