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上鑲了一排鑽石,兩端各有一粒藍寶石。她注意到她的新同伴的眼光正注視著這個戒指,於是她把戒指朝她轉過去一點,讓她能看得更清楚些,並用手指十分優雅地將戒指一抹,似乎要除去想象中的滯留其上的最後一點細塵。同時又想以這個不經意的動作表明自己這時根本不在乎這枚戒指。這就跟她先前把手朝他那麼一揮,裝做她根本對他一點也不在乎一樣。這個小動作,就跟這個小精靈一樣,完全是在掩飾它的本意。
兩人專注地聊了起來,就像新結交的朋友一樣,這時他在離開了十分鍾後,又出現了。他以一種十分惹眼的悄悄的神秘兮兮的樣子走到她們麵前。他很小心地先朝左右看了一下,似乎有許多極其機密的消息。接著他用一隻手掌的邊緣擋住了自己的嘴角,再俯下身子,悄聲說,“帕特,一個服務生剛才向我透露,再過幾分鍾,他們就要打開餐車門了。這可是特別的、內部的、提前的消息。你知道,在這幫人中這意味著什麼。我想,如果我們想要第一批從那繩索下鑽進去的話,那我們最好這就朝那兒過去。等這消息一傳開,那兒就會擠得水泄不通了。”
她輕巧地一躍,站了起來。
他立刻用兩隻手的手掌,以一種滑稽的緊張動作止住了她。“噓!別把這事暴露出去!你想幹什麼?要若無其事地走,就好像你並不準備特意到哪兒去,而隻是去舒展一下你的兩腿。”
她頑皮地悄然一笑,又憋住了。“當我要去餐車時,我可實在裝不出我並不想特意去那兒的樣子。我滿腦袋想的全是這件事。如果你能讓我別這麼直衝出去,那真算你走運。”不過她還是服從了他這種兩麵派的狡猾主意,十分誇張地踮起腳,走到了過道裏,就好像她所發出的一切聲音都跟他們要去做的事有關似的。
離去時,她勸誘地拉住了自己身邊這個姑娘的衣袖。“來吧。你不想跟我們一起去嗎?”她悄聲說道,一副搞陰謀的模樣。
“這兩個位子怎麼辦?我們不會失去它們嗎?”
“不會的,隻要我們把我們的行李放在上麵就行了。喏,就這樣。”她拿起另一個姑娘的旅行包——到這會兒,它一直放在過道裏——她們把它橫放在兩人的座位上,正好把位子占住。
這時,這個姑娘才站起身,從旅行包旁挪過身子,不過她還是落在後麵,遲遲疑疑地不知該不該跟他們去。
年輕的妻子似乎很能理解人,在這方麵她反應十分敏捷。她把他打發到前麵去,為她們開路,同時也不讓他聽到她們的說話。然後轉身向著自己的同座,機敏地安慰她。“別擔心,什麼也不用擔心;他會照顧好一切的。”接著又表現出她倆在這方麵已成了密友,盡力減輕另一個姑娘的窘困,她向對方保證說:“我會關照他這麼去做的。不管怎麼說,這是該他們幹的事。”
另一位姑娘結結巴巴地想婉言謝絕,而這隻不過證明對方的猜測是完全正確的。“不,那不行——我不想——”
可是她的新朋友已將她的接受當作了一個既成事實,再也不想為此浪費時間了。“快點,我們要跟不上他了,”她催促道。“他身後的人又要把路堵住了。”
她催促她走在自己的前麵,還十分友好地把一隻手輕輕搭在她的髖部上。
“你現在可不能太忽視自己了,一直都不該這樣,”她壓低聲音告誡道。“我都明白。他們把這種事全告訴過我的。”
這時,一直充當先鋒的丈夫在擁擠的過道中間為她們開出了一條很寬的通道,並不斷警告人們暫時把身體靠在座位上,讓出空間來。而這麼做時,他絲毫都沒露出怨恨的神色。看起來他身上有一種氣質:十分友好卻又堅定不移。
“有一個過去一直踢足球的丈夫實在是太有用處了,”他的新娘得意洋洋地評論道。“他能為你驅走一切障礙。看看他的背有多寬,看見了嗎?”
等她們趕上他之後,她便嗔怪地抱怨說,“你就不能等等我嗎?我得喂飽兩個人哪。”
“我也是啊,”他扭回頭,就這麼粗魯地回了一句。“我要吃雙份哪。”
由於他的先見之明,他們成了餐車裏的第一批客人,而等餐車門打開沒一會兒,裏麵就擠滿了人。他們穩穩當當地挑了一個可坐三人的桌子,正好斜對著一扇窗。而那些運氣不好的人隻得在外麵的過道裏排隊等候,因為餐車門當著他們的麵不客氣地關上了。
“我們可不能就這樣坐在一張桌子上卻不知道彼此的名字,”年輕的妻子一邊興致勃勃地攤開餐巾,一邊說,“他姓哈澤德,叫休,我是帕特裏斯-哈澤德。”她的酒窩輕蔑地顯了出來。“古怪的名字,對不?”
“話說得客氣些吧,”她的年輕伴侶憤憤不平地抱怨說,依然低著頭在看菜單。“我可一直要你別用這個姓。我還沒決定究竟是否讓你跟這個姓呢。”
“現在它是我們的了,”這是他得到的女人的邏輯。“我還沒決定是不是讓你跟這個姓呢。”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他們的客人。
“喬治森,”姑娘說。“海倫-喬治森。”
她遲疑地朝他們兩人笑笑。給他的是她的笑的外表,給她的是她的笑的內涵。她的笑並不顯得十分開朗,但笑得很深沉,笑裏含有那麼一點感激之情。
“你們兩人對我實在是太好了,”她說。
她用兩手翻開一份菜單,低頭看著,這樣他們就不會察覺到她的雙唇因激動而稍稍顫抖起來。
“你們——一定過得相當快活,”她沉思著低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