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州,太原城。
這座堅城雄踞並州當中,三麵環山,一麵瀕臨汾水,襟四塞之要衝,控五原之都邑,城牆高達二十米上下,是一座宏偉不下於長安的巨城。
在上古時代,太原便有北都之稱,被全真教占據以來,經由多代經營,越發固若金湯。
“劍豪”邶具教便是依憑此城,開啟振興全真教這一古老門派的事業,經過多年征戰,平定了太原郡內的大小豪族,將翱翔天宇的羽族徹底降伏,還取得了上黨一帶僧兵名義上的服膺,並將勢力擴展到魚龍混雜的河東郡。
身為半聖高手的邶具教,雖然不以將略著稱,但平穩開疆拓土的手段,仍令他收獲了一代英主的稱號。
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個極為有趣的地方……
在夏日烈陽的籠罩下,一柄倚天長劍筆直地當空降下,劍尾噴出淡藍色的滾滾氣浪,仿佛升空的火箭一般。
長劍上筆直地站著一個藍衣男子,體格挺峭,儀表雄偉不群。
因為這樣的姿勢,他的身軀與地麵完全平行,讓人感覺他會把麵頰直接撲進泥裏。
當大劍插入地麵大半的時候,邶具教的麵頰已經離土地不過一寸。
這時他才一個瞬移,如同鬼魅一樣直立起來,大步流星步向丹陛之上,如果注意看的話,會發現他每一步邁出的距離都是四尺,不差一絲一毫。
“屬下恭迎教主!”
一群教眾跪在漢白玉階前,背部與廣場完全平行,表情都顯得極為端莊嚴肅,如同邶具教那張鐵皮臉一般。
有人認為邶具教大概是麵部肌肉嚴重壞死,所以臉上從來看不到一絲一毫常人的表情。他做事也是有名的嚴格,容不得一絲一毫的差錯。
除了對他那個不爭氣的兒子。
“眾卿平身。”邶具教不緊不慢地道。
眾人謝恩之後,方才有序站起。
“屬下有要事稟報。”一名紫衣人開聲道,聲調同樣平水無波,悶得如要讓人窒息一般,但邶具教卻對此極為滿意。
他喜歡秩序,認為絕對的秩序,就是摒棄絕大部分的情感,以感受格物致知的美妙。
“上來。”
邶具教點了點頭,命令道。
那名親信踩著穩定的步子,步上丹陛,將一封用火漆封好的信箋送入邶具教手中。
邶具教並不拆開,而是張開食指和中指,一道藍光閃過,信箋的頂部便平平整整地被剪了下來。
信紙順滑如流水,落入邶具教的掌中。
他張開信箋,緩緩看完,眉頭微微一擰。
而後邶具教不疾不徐地當著一班重臣,公開了此事。
“眾卿有何看法?”
雖然是質詢,他的話語中卻含著不容違抗的意味。
部下們都不傻,知道邶具教的心思,這種趁火打劫的事情,也是他們樂意做的。
於是回答當然也讓他滿意。
“吳鋒狼子野心,可出兵伐之!”
“我全真兵精糧足,正是動兵之時。”
“並州虎賁,上下一心,神堂豎子不足懼也!”
邶具教露出滿意的神色。
服從,有表麵上的服從就夠了,這就是秩序的象征。
他不在乎這些人內心到底在想什麼,也不吝惜於賞賜封地,隻要屬下們對他感恩戴德。當家臣們為了領地互相攻擊,他也會居高臨下地調解,最後換得一聲聲“教主聖明”的歡呼。
他是個很傳統的人,所以對於所謂的中央集權並不感冒。威嚴,加上慷慨,邶具教自認為已經足以振興全真一派,立足於這不知何時才能結束的亂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