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0章 掃尾巴軍(2)(2 / 2)

戰場前方不斷重複著一進一退、敵我拉鋸。秀吉命令鐵炮隊:“同時開炮!”

這並不是要攻擊敵軍,而是為了威嚇敵軍,用這槍聲取代狼煙來做信號,按照之前已經和丹羽長秀約好的那樣,讓鄉民在山上大喊。

從賤嶽及各處的散隊和寨所也同時傳來“哇”的喊聲來回應槍聲。聲音的洪濤穿過山林,越過餘吾湖,一波又一波如接力般,一直傳遞到木之本、田上山、堂木、神明、街道鄉裏的諸支部隊那兒,就像萬雷齊鳴,震懾住敵人。

這個方法也格外鼓舞了己方的其他部隊。麵對這個陣勢,安井的隊伍潰不成軍,趕忙逃跑,任由怒濤般的羽柴軍追趕。突然,從蜂之峰方麵有一群不成隊伍的士兵奔了下來,其中一個人一邊朝安井左近招呼道:“回去!我彥次郎來了!跟我一起殿後,掃尾巴!”一邊熟練地用長矛與秀吉的先頭部隊戰鬥起來。

這就是天亮之前在蜂之峰道上和敵人的別動隊交戰的佐久間殿後軍的一把手,原彥次郎房親。

原彥次郎隊伍的奮戰阻擋了羽柴軍的追擊,著實讓敵軍苦惱了一會兒。原彥次郎的隊伍被稱為“拔矛的殿後軍”,這個時候他優異的表現被眾人讚為耳目一新。之所以被稱為“拔矛”,是因為像在這樣的亂戰當中,不管使的是長矛還是短矛,士兵們往往亂了方寸,不分敵友,一陣亂刺,可是隻有原彥次郎可以始終保持刺了拔,拔了刺,在戰場上從容進退,靈巧沉著,表現出色,讓人們非常佩服。

除了原彥次郎的威名,另外還有一則逸事。他隊伍中有一名叫青木法齋——當時叫新兵衛的士兵。這個叫法齋的人晚年在越前家做事。有一天晚上,同藩的荻野河內在家中辦招待,他也在被請的客人之列。那個時候,學武之人還是習慣喝了點酒就聊聊戰爭的事。那天晚上照例有一個客人起了頭:“……賤嶽撤退那時,掃尾巴軍在餘吾湖畔痛擊追擊而來的羽柴軍,咱們請在這兒的法齋大人給咱們說說當時的盛況吧。”“這還是第一次聽說啊。法齋老有過那樣的經曆?”大家都看向法齋。法齋的表情有些為難。之前提議的男人積極地煽動起來:“當然有啦。

法齋老雖然身子看上去單薄,當時可是原彥次郎的手下之一,在戰場上好好表現了一把呢。”

於是客人們興致勃勃地一齊求法齋說給他們聽。法齋拒絕不了,便緩緩道來。他說道:“其實並沒有什麼功績。當時羽柴軍的先頭部隊中,有一個使長矛的武士攻擊我。不記得那名武士盔甲上的裝飾物是金還是銀了,隻記得是大盆子的形狀。他猛攻過來時,我用大矛回擊,鏗一下打中了他盔甲上的飾物,是打偏了。那名武士沒有繼續打下去,卻把矛收了回去一臉懊悔地退回軍隊中去了。可是我到現在都清晰地記得他靈巧的身手。”

主人荻野河內聽到這裏問道:“這樣的故事很久沒聽到了。你當時有沒有注意到那名武士的盔甲,是不是朱漆色的?”

法齋回答說是。河內又緊接著問道:“盔甲上的飾物是那樣的……那麼您當時的護胸上是不是留下了長矛刺過的痕跡?”

“的確如您所料……”法齋驚訝地回答道。河內正色說道:“在場的諸位,這個故事真是有趣啊。當時穿紅色盔甲的人,就是我河內。剛才您說我把長矛收了撤回去,怕是您記錯了。這是關係到後世的家族名譽的大事,請您好好回憶再說一遍吧。”

雙方各執一詞,不肯退讓。現場氣氛一下子嚴肅起來,人們議論紛紛。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在廚房幫忙的一位十七歲的少年,也就是河內的一個兒子,連裙褲都沒穿就出來了。他跪在兩人的麵前,勸告說:“好了好了,二位老人,別再爭論是恥辱還是功績了,不管有沒有撤退,別為了這些無聊小事爭吵了。好好過戰爭結束後的餘生吧。像現在這樣能有招待客人們的活動,是仰賴誰才有的?五十年來持續不斷的戰爭中,有多少武士犧牲,化作白骨?如此想來,我們還沒有向先烈謝過禮。今天就以這杯酒告慰先烈們的在天之靈吧。”

爭論就這麼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