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前想後,勝家不由得眼眶泛紅,雖然隻有很短的時間。可是勝家不知又想到什麼,用馬鐙的後跟踢了踢馬肚子,眼裏還帶著些淚光,用他獅子吼般的聲音像是要趕走勝助一樣吼道:“勝助胡說什麼!要死大家就死在一起。從那裏閃開!閃開!”
勝助從跳起來的馬的蹄前躲閃開了,可他又抓住了馬嚼子:“那麼就讓我帶您去那裏吧。”
於是他不顧勝家的意誌,把戰場甩在後麵,往柳瀨村方向奔去。保護馬標的人和旗本的將士們在勝家的馬的周圍,圍成一圈一起趕路。
但是這個時候堀秀政和小川佐平次他們的隊伍已經突破了狐塚。他們一點兒也沒把留守的柴田軍的將士放在眼裏,而是注意到往遠處移動的金帛做的軍旗上的長穗。“勝家在那兒!別讓他逃了!”如韋陀般的眾人手執長矛一起快速追過去。
一起趕路的保護勝家的部將們也是隻留下一句“就陪到這兒”的離別的話,離開了勝家身邊,回頭跟追來的敵人激烈地打起來,在此過程中又死了不少人,屍橫遍野。
毛受勝助也回過去跟追擊而來的敵人激戰了,然後他又追到主人的馬後麵,朝著勝家的背影再次大喊:“請把馬標賜給我!請給我勝助吧!”
已經到柳之瀨的邊際了。勝家突然停下馬,從身邊的隨從那裏,親手拿過了跟著鬼柴田這個名號一起出生入死、在陣營裏掛到今天的充滿回憶的鍍金禦幣做的軍旗。“就是這個,拿好了,勝助。給侍中。”勝家邊說邊把軍旗往後扔去。勝助身子往前一傾,穩穩地接住了。勝助歡喜極了。他甩著軍旗,向主人勝家的背影喊著:“再見了,再見了,老爺!”做最後的告別。勝家也回過頭看了看他。但是馬兒已經繼續往柳之瀨的山地那兒跑過去了。當時在勝家周圍隻有十幾個人騎著馬跟著他。
他雖然按照勝助的請求把馬標扔給他了,但扔的時候他還說了一句“給侍中”。
這句話的意思是拜托侍中,包含著對跟勝助一起赴死的人們的同情。金帛的軍旗下,一下子聚集了三十多個人。這些都是真正重視名譽、立誌殉主的人。
啊,雖說是柴田眾,但還是有很多人的。勝助環視了下這些可靠的麵孔:“那麼讓我們最後盡興地打一場吧!”
說完,他讓一名武士拿著軍旗,自己站在最前麵,從柳瀨村往西過了幾條街,一直到橡之木山的北邊的山脊。
這裏是德山五兵衛、金森五郎八長近等人布過陣的地方。雖然是不到四十人的小隊伍,可還是帶著同一個覺悟來到了這裏,想到這個,就比今天早上有幾千兵力的狐塚不知多了多少凜凜的氣勢、殺氣和藐視敵人的氣概。
“勝家去山上了。”“好像是下了赴死的決心,要拚命打一場啊。”
追來的堀秀政麾下、小川麾下的武士們不由得起了戒心。這個時候,堂木山寨的木下半右衛門也帶著五百兵力加入了追擊,“勝家的首級歸我!”他們一邊喊著一邊爭先恐後地分頭爬上了橡之木山。
山上熠熠生輝的金色馬標和三十多個準備死戰的敵人雖然躲了起來,可是爭先恐後爬山的身體強壯的眾人還是不管腳底下有沒有路拚命爬,山上的人一個勁兒地增加。
“……還有時間,我們以茶代酒,喝一杯。”在山上,毛受勝助等三十個人在這短短的時間內飲了岩石之間滴答滴答溢出的冰涼的清水,為赴死做好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