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勝助突然看著和自己同生共死的哥哥茂左衛門和弟弟勝兵衛:“哥哥,你離開這裏吧,回老家去。我們兄弟三人都戰死在這裏的話家族就滅絕了。還有留在老家的母親老了以後也需要人照顧。哥哥是要給家族延續子嗣的人,請離開吧。”
茂左衛門回答:“兩個弟弟被敵人殺死的話,我一個做哥哥的沒臉回去見母親。我留下……勝兵衛,你可以回去,你走吧。”
“我不要回去。”“為什麼不要?”
“在這種關鍵時刻,就算我活著回去了,母親也不會高興的。我們死去的父親今天也一定會在草叢中看著我們的。今天我無論如何不能回越前。”
毛受勝助家照原是尾張國春日井都人,十二歲開始在勝家處侍奉,後來做到小姓頭。他“性情溫厚,認真修學,喜好古風,對母孝順”。《近江國地誌略》的橡穀的條目中,著者寒川辰清為了哀悼他的亡魂這麼記載了他的生平。早年喪父,由母親一手養大的毛受兄弟的孝順不僅僅體現在這一點上,他們的孝順是藩內所有人都知道的。他們兄弟三人都在主人家的馬標下戰鬥到了最後,救勝家於危難之中,為武士的名聲以身殉死。從這裏也可以看出他們家的家風還有他們母親的教養。總之,因為勝助家照留下來了,哥哥茂左衛門和弟弟勝兵衛也堅持留在了締結生死之約的馬標的燦爛金穗之下,不願離開。“那我們就一起吧。”事到如今,勝助也不再勸說哥哥和弟弟回老家了。然後,兄弟三人掬起岩石間的清水,以水代酒互相敬了喝下去,隨著那股清涼之氣拂過胸口,他們三人一齊往老家母親的方向拜了拜。“您剩下的人生會過得比較寂寞,但我們一定會光榮地犧牲的。希望這一點能夠成為您的安慰。”不難猜出他們此時心中所想。敵人已經從四麵八方逼近,都能聽見聲音了。“勝兵衛,保護好軍旗!”勝助命令弟弟。他為了不讓敵人看清自己的臉,戴上了麵罩,接著大喊一聲:“我勝家在此!”從很近的地方一下子飛來五六發子彈。
趁著這時,他們三十多人一起俯下身,又站起來,同時唱著“八幡照覽”往敵人那裏衝去。
他們分成了三路,每路十二三人,往下衝向敵人,奮力刺殺。喘籲籲往上爬的敵人到底是抵不過這決死的陣仗。正麵受刀,胸前被刺,到處都是慘烈的犧牲。
“大家別急著送死。”勝助一下子退回柵中。他所在的地方總有金帛馬標跟著,馬標往哪裏移動同伴們就會聚集到哪裏。“五指彈不如一個拳頭打。更何況我們這支小隊伍,如果散開的話就太脆弱了。不管是前進還是後退,都不要遠離軍旗。”勝助告誡了各位同伴,又衝了出去。不停地砍,不停地刺,然後像陣風一樣退回據點。就這樣戰鬥了六七回。
攻打過來的敵人已經死了兩百多了。烈日當頭,時間已近午時,鎧甲上的鮮血很快就曬幹了,泛著漆樹那樣的黑光。
軍旗下的人也隻剩十來個了。每個人都眼泛淚光,都看不清對方的樣子了。沒有一個人是頭盔、護腕、護膝、四肢完好無損的。
就在這時,“啊!”一支箭射中了勝助的肩膀。躲在樹蔭裏拉弓射勝助的是小川佐平次的家臣大塚彥兵衛。
“啊!”勝助看了看護腕上流出的鮮血,親手拔出了射進肩膀裏的箭。然後望向箭射來的地方。
從對麵的竹林傳來的聲音,像是有動物往這裏趕來一樣。隻見竹林中有幾個戴著金屬頭盔的人在往這裏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