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2章 潑水祭(2)(1 / 2)

而且他了解自己的健康狀況,他長身體的時候是在貧困中度過的,絕不會有比旁人更棒的骨骼。他很珍惜自己那不為人所知的並不如一般青年人那般健壯的身體。

“大杯實在不行,就讓我喝小的吧,作為補償,我會給大家唱首歌。”“是嗎,要唱歌嗎?”沒再說什麼,藤吉郎直接有節奏地敲打著膝蓋唱了起來:

人世五十年,化樂天一天,何其短哉,如夢似幻,既有生,豈無死。

“喂,等等,”犬千代打斷藤吉郎,“這歌可不該是你唱的,這是我們的主公經常很拿手的敦盛歌。”

“是在邀請清洲町人友閑跳舞、唱小謠時,我看會的,不是什麼禁歌。”

“不好不好。”“怎麼不好?”

“在這可喜可賀的婚宴上,不要唱什麼不應景兒的歌。”

“桶狹間之戰出征前的清晨,我們主公是舞了這首歌出征的。為表今後貧窮的我們夫妻二人想在這世間立下門戶的心願,這首歌未必不合適。”

“不是的。臨戰的決心與迎接新娘時的欣喜與憧憬是不一樣的。此刻祈願自己和新娘子能白頭偕老,福壽延綿的武士才是真正的武士。”

“對。”藤吉郎叩膝,“其實這正是我所想。在發生戰爭這種讓人身不由己的情況下,能不為仇敵所害,不僅活上五十年,能與寧子百年好合才是最好的。”

“別多說了。還是跳個舞吧,跳個舞!”犬千代一催促,其他人也都“快呀,快呀”地起哄。

“等、等等,現在就跳,現在就跳!”藤吉郎一麵哄著大家夥兒,一麵又叫寧子道:“寧子,沒酒了。這個酒壺,這個酒壺,哦,這個裏麵也沒有了。”“來啦!”寧子回應著,歡歡喜喜地過來拿起酒壺,按藤吉郎說的向裏麵斟好酒水,大大方方地待客。親戚們和總是把寧子當作小孩子般看待的寧子的父母愕然地望著這一切,他們不知道寧子的心已經和丈夫融為了一體,藤吉郎也已將新妻當作自己人,不再有什麼隔膜了。

犬千代與寧子一照麵,天生的熱血隨著酒勁兒,不可控製地湧到了臉上,“這是寧子吧。不,今晚起該改口叫木下君的太太了。再次表示恭喜!”說著將杯子遞到寧子麵前,“咱們都是朋友,沒什麼好隱瞞的,到了現在與其憋在心裏,還不如痛痛快快地把心裏話說出來……喂,木下君。”“什麼?”

“能不能暫借一下內助。”“哈哈哈哈,請!”

“可以嗎?我有話想對寧子說。就像曾經人們所傳言的那樣,犬千代喜歡你,現在也沒有變,寧子是犬千代所喜歡的一名女性。”

“……”犬千代的話突然嚴肅起來。原本寧子的心中就充滿初為人妻的感傷。今晚是標誌著自己的少女時代結束的一夜,犬千代作為那寶貴青春記憶中的一名男性,寧子不可能將他從記憶中完完全全地剔除。

“寧子……人們常說少女情懷是危險的,你選擇跟隨藤吉郎還是很有眼光的。愛情這種東西有時也是很蠢的,我將喜歡得不得了的你讓給木下,其實是因為我自己對木下這個人的欽佩。作為男人引出男人愛戀的引子,我將你欣然讓給了他。這麼說有些像對待物品一樣,男人就是這樣的,哈哈哈哈!喂,是不是木下?”

“嗯,大體是吧,我是毫不客氣地欣然接受了。”“這麼好的妻子,你要是客氣了,就證明你是個蠢男人,犬千代會鄙視你的。這可是配你綽綽有餘的妻子。”“別說胡話了!”

“啊哈哈哈哈!不管怎麼說,我很高興,木下,你和我恐怕這輩子都再遇不到這麼可喜可賀的夜晚了。”

“嗯,不會再有了吧!”“寧子,有沒有小鼓?”“有。”

“犬千代來擊鼓,誰來舞一段幸若舞、田樂舞什麼的。木下君不是個通情達理的男人,還不好好地跳個舞?”

“……那,為給大家助興,就由我來獻醜吧!”起身的是新娘寧子。犬千代、池田勝三郎信輝等豪爽之士沒有想到地瞠目而視。跳舞在那個時代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可以說是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有點興致或有點事時,便會舞上一曲。尤其是武家子女,是他們修養中的一部分。其中,田樂舞、幸若舞等舞蹈在武家中非常受歡迎。據說武田信玄曾問天澤和尚:“信長的愛好是什麼?”

天澤和尚回答說:“感覺信長主公喜歡舞蹈和小謠。”這樣的信長時常將清洲町人友閑召到城內來,觀看他的舞蹈,自己也舞上一舞。

再說一件後來發生的事,在安土的總見寺設宴招待家康時,信長讓幸若、梅若跳舞,梅若跳得不好,信長朝演奏者奏樂的方向叱喝:“重新跳!”當時,無論是重生,還是赴死,武人都偏好以舞相迎。家康圍高天神城時,城將粟田刑部祈求道:“想以一舞來為今生留個紀念!”獲得家康讚許,“難得有這份心境!”刑部最終得以在敵方、己方麵前一舞幸若舞高館,了卻心願。還有,天正十年,秀吉水攻高鬆城時,為換孤城五千的部下的性命,於濁水湖心的舟上,在兩軍的注目下切腹自殺的清水長左衛門宗治,他當時於舟上為自己斟上敵人秀吉送來的一樽酒,“都看好了!”露出武士大義凜然的笑,舞了誓願寺之曲後,當即切腹於舟上。他的事跡在後世廣為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