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挾裹著細細的雨絲席卷過整個京城,枯黃的樹葉在這深秋的冷雨中被不甘的卷落塵埃。
皇宮之中相比起那些尋常百姓家現在已經生起了火盆。
大周朝的皇帝陛下這時正無力的躺在龍榻之上,雖說屋內早已經點燃了火盆,暖暖的火苗就在那裏歡快的跳躍著。可是他卻覺得有一股深入骨髓的陰冷怎麼也驅散不掉。
他知道自己遲早會有這一天,可是卻不知道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快到讓他來不及去準備。
做了幾十年的天子,到最後才發現,自己終究隻是一個凡人。自己的身體自己心裏最清楚……之前的那些肆意放縱隻不過是想要壓去心中的那絲恐懼,這世上誰人能夠麵對死亡而不感恐懼呢?也可能隻是想要為這大周皇室留下一點血脈。
好在潤妃娘娘沒有辜負他的期望。
想到潤妃肚子裏的孩子,睿帝這時蒼黃的臉上露出一絲憂慮。
他可能等不到他的太子或者公主出生了。
如今皇室血脈隻剩下這最後一點希望,可是自己就要大行而去,今後這大周該何去何從?
想到此處,睿帝的臉色蒼黃之中又透露出絲絲慘白,似乎又虛弱了幾分。
他伸手捂住嘴唇,極其壓抑的咳嗽起來,咳得是那麼的無力……
屋外似乎有人走動,仿佛感覺出什麼,來人加快了腳步推門走了進來。沒有行禮問安,而是直接走到龍榻前,急切地握住了睿帝的一隻手,而她的另一隻手則輕緩地撫摸著他的胸膛,似是替他順氣。
這時候能夠不用稟告而直接進來,而且能夠與皇帝陛下這麼親近的也隻有當今的皇後娘娘了。
尉遲皇後拉著睿帝的手,盡量抑製住自己的淚水不會滑落,口中安慰著他道:“陛下……太醫剛剛來看過了,陛下隻不過是偶感風寒,隻要吃幾副藥就好了……”
睿帝有些吃力的抬起浮腫的眼皮,看了皇後一眼,然後衝她擠出一絲笑容來,說道:“朕的身體,朕心裏明白……那些太醫也是不敢說的……朕隻怕……”
皇後娘娘連忙伸手堵住了他的嘴,這時也顧不上什麼上下尊卑了,連聲說道:“陛下金口玉言,萬不能信口亂說。陛下您春秋鼎盛,區區風寒之症哪能抵得過您的龍威。您是真龍天子,以後必然福壽綿長,大周的江山也必將萬世永固。”
睿帝笑了笑沒有接話,而是虛弱地將眼睛閉上,躺在那裏假寐。
皇後見他這般模樣,有些擔憂的歎了口氣。
這時,門外有宦官稟告,說是潤妃聽說皇上身體不適,特意熬製了一些補品,現已經差人送了過來。
皇後皺了皺眉頭,剛想開口讓他們送回去,就聽見睿帝在那裏淡淡的說了一句:“讓他們送進來吧。”
“皇上……”
皇後娘娘剛想勸,睿帝已經睜開了眼,看著她說道:“這也是她的一番心意,皇後你多心了……”
皇後皺了皺眉,也就沒有再說什麼。
潤妃送來的隻不過是一碗普通的蓮子羹,可是睿帝這是卻吃的十分的開心,似乎身上的病在這一刻也輕了不少,一碗粥很快就吃的幹幹淨淨。
賞賜過那個送粥的小太監以後,睿帝複又躺倒在榻上,臉上這時已經微微見汗。
皇後見這般模樣眉頭皺得更緊了。
“聽說你最近身體有恙,就不要在這裏陪著朕了……”睿帝躺在那裏閉著眼,淡淡的開口道。
皇後說道:“臣妾的小病怎敢勞煩陛下費心,陛下的龍體要緊,還是讓臣妾伺候陛下吧……”
睿帝沉吟一聲,然後緩緩開口說道:“一國之母,要有容人之量……朕這些年來,雖無什麼大的作為,但是心是通透的……”
似乎是感覺到倦了,睿帝的聲音已經比開初要弱的多,好在皇後現在還能夠聽清楚。
“朕這一病,那些人的心思都活了過來……朕若不見,這皇宮內外指不定會亂成什麼樣。如今神器不穩,社稷江山恐有傾覆之憂……朕現在能做的也隻能有這些了……”
皇後聞言,心中頓時有一種說不出的不祥之感,淚水終於控製不住奪眶而出,嘴裏還逞強般的安慰道:“陛下……您有真龍護身,陛下您一定會沒事的……等到您病好了,到時候這大周萬裏江山還需要陛下好好治理……”
睿帝在榻上吃力的搖了搖頭,卻沒有接著她的話往下說:“以後這後宮還需要你來坐鎮中樞,不要讓那些人鬧將起來。等到……等到潤妃產下龍子就由你來帶吧……也好給這個孩子有個名分……”
皇後聽到這裏心裏一驚也是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