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非池中物,陸錚在心裏默默評價,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他句句試探,而對方卻不驕不躁,陣腳穩固,話答得也是可圈可點,這樣坦蕩蕩的承認,卻讓你找不出一處錯來。

“陸先生,應該很清楚,在商言商,唯利而已,海源,我不是白給你的,相反,你要付出比原本更多的代價。”此時的慕雲昇主動開口,語氣轉變很快,儼然一副談判者的口吻,那雙狹長的鳳眸黑白分明,滿是攻城略地的算計。

陸崢聽後並無動怒,反而不似之前那般肅穆,原本緊抿的嘴唇鬆了一鬆,“清淺尊我一聲陸伯伯,而你,稱我陸先生?”

“二十歲隻是個洛氏酒店門童,二十七歲卻登上執行董事的寶座,三十歲獨占酒店並且跨領域發展,創造了陸氏神話,陸先生,你做到這些事的時候,可有誠心的尊你的老丈人為嶽父?”

慕雲昇說這些話時眉毛都沒抬一下,這些往年舊帳恐怕沒有人敢如此赤裸裸的在陸崢麵前一刀揭開,偏偏他選擇反其道而行,陸崢的麵色並無異樣,隻是靜靜的坐在那裏,似是在等待他的下文。

“所以,陸先生這輩子可算是沒什麼遺憾了”,說到此時,幕雲昇的語氣頓了一頓,“若說唯一的遺憾,恐怕就是後繼無人,陸遠慎早已自立門戶,從不插手陸氏集團任何事務,這其中的緣故,不用我這個外人說出來,陸先生心裏定澄如明鏡。”

陸錚的表情有著一閃而過的蒼老,他緩緩的磨搓著拇指上碧綠的翡翠扳指,眉宇間散發出淡淡的戾氣,“年輕人,你說了這麼多前文,我並不相信你會那麼關心我這個老頭子的家務事。”

幕雲昇並不為他涼薄的話語有任何不悅,反而坦然一笑,“這個自然,我們都是商人,時間就是金錢,沒有閑餘的時間去管理旁人的家事,隻是三全其美的事情,我何樂而不為。”

“我既然說的出讓陸先生高價購買海源,也自然說的出我的道理,陸遠慎此時隻怕是斷了翅的禿鷹,若有希望,破釜沉舟也在所不惜,陸先生在此時購買海源,無疑就是那個希望,您手裏捏著的籌碼,也是談條件的最佳利器,陸先生唯一的遺憾,恐怕也能夠圓滿的畫上句號,您的兒子回到陸氏也隻是朝夕之差了。”

“再者,jk是外企,這麼一個龐大的工程交給jk一人獨大,恐怕政府也不能放心,權衡利弊,自然希望有國內的企業參與其中,從而互相牽製,陸氏集團無疑是一個上乘之選。至於最後一點,就是我能夠在繼任以來的最短時間內為白氏銀行取得一項龐大的利益,從而堵住悠悠之口,三全其美,陸先生可已經看清楚我手裏的底牌了?”

幕雲昇從一開始就打算撕開雙方的麵具,陸錚這樣的人物,有的就是千千萬萬的心思,如此慎密的人,藏著掖著,恐怕隻會更多猜疑,目的反而不易達成,像現在這樣,其實更為容易,商圈上的人,最講究實際效益,你讓對方知道你隻是衝著利益前來,他反而更為放心,因為人心如此,即便是陸錚,在購買海源這件事上,求的也不就是利益的最大化。

“聽說你曾經擔任jk總裁,當時被卸任的事情上,跟我兒子有著莫大的關係,難道在這件事情上,你沒有任何心思?”終於到了最後的試探,幕雲昇心裏笑笑,他跟陸錚剛剛一直在打太極,而現在,對方已經解除了前麵的疑問直攻終點。

“有”,幕雲昇答得坦蕩,毫不掩飾的承認,狹長的鳳眼泛著點點戲謔,涼涼的開口道:“回到陸氏,恐怕他是十分的不情願呢,陸先生,你說,還有什麼比讓一個人打從心裏厭惡卻必須去做這件事來的痛快?”

“年輕人,你當著我的麵說要報複我兒子的話,就不擔心合作不能成事?”陸錚拿起茶幾上的茶具,略微低頭品茗,繼而放下,褐色的瞳孔定定的看著他,仿佛能穿透人心。

幕雲昇不以為意的嗤然一笑,以同樣的眼神回視,“不擔心,這些個人因素若能影響陸先生的判斷能力,恐怕您也坐不到今天這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