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珠打開小陽台的落地門,迎麵一股有些別樣氣味的風兒吹來。樓下的樹木已經有些急不可待地抽條了,嫩綠色的小樹芽羞澀地露出了頭。
“已經是春天了啊。”東珠俯身往下看著,不覺歎了一口氣。
裴園在這一個月中似乎發生了很多事。
小姐去美國旅遊去了,好像有些樂不思蜀。想來她有些小小的傷心,小姐大概已經把她東珠給忘到腦後去了,開始還有電話打回來,可是最近一個星期,連一通電話都沒有了。也不知道她在那邊怎麼樣,有沒有人伺候她。聽說那裏的洋鬼子伺候人也是很大牌的,動不動就什麼人權。拿高工資卻幹很少的活,哪像她東珠會圍著小姐轉,把小姐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早知道小姐離開這麼久,當初她就該求少爺讓小姐帶她一起去。
說到少爺,東珠更是歎了大大的一口氣。她已經有一個月沒有見到少爺了。東珠知道裴紹在外另有住處,但以前他至少每個月還會回來幾次,住在裴園幾天。現在,是根本渺無人跡。看不見少爺的臉,她覺得真是越來越哀傷。
裴園也有些亂糟糟,裴管家雖然總是板著張麵孔,但他在的時候裴園那是井井有條。現在他被調回英國老宅去了,新的管家還沒決定,上下一團亂。少爺也不過問,姑奶奶隻好讓那些各個管事的各安其事。但少了一個統籌的人,偌大的裴園,各種紛繁複雜的事情接踵而至,哪裏能顧及得過來。到最後,實在沒辦法了,隻好大事小情都向姑奶奶回報了。
還有那位四太太,她每天總是出入神秘兮兮。有次她實在是好奇不過,向四太太的貼身打聽,結果被四太太聽見了,嚴厲嗬斥之下還差點趕她出裴園去。要不是她的表哥方也現在也算是裴園的管事之一,苦苦哀求,又有姑奶奶在一邊好言相勸,四太太才罷了手。隻是從那以後,她再也沒得了小姐在時的光彩,裴園上下的幫傭和工人似乎都回避著她。
“唉,小姐啊,你還沒玩夠嗎?快點回來吧,東珠我太無聊了!”東珠站在小陽台上恨恨地跺著腳。
“葉姐姐回來了嗎?”
正在東珠發著牢騷,門外有人跑了進來。
東珠回頭一看,原來是米璐璐。
“小姐回來了?”聽見米璐璐這麼一說,東珠瞬間光亮了臉色。
與此相反,米璐璐的臉色從驚喜變成了失望。
“我看見葉姐姐的陽台門開了,還以為是她回來了呢。”米璐璐滿臉失望地往床上一倒,但馬上引起了東珠的抗議。
“米小姐,我剛幫小姐換好的床單,你別弄髒了。”
米璐璐撅著嘴,看著東珠撅著屁股嫌棄她弄皺了被單而小題大做地又鋪一次床單,“早知道葉姐姐跑美國去了,我還上什麼勞什子的中國高中,早該去美國上預備班了。”
“那你也看不見小姐,小姐總不能陪你上課吧。”東珠嘮叨道,“四爺陪著小姐說是要環遊美國東西海岸呢。難道,你還準備翹美國的課?”
“我聰明著呢,美國隻要能完成課業,哪像這裏管得這麼死啊。”米璐璐不在乎道。
“啊,是,知道您聰明著呢。那快點走吧,我這裏剛打掃完,別又弄髒了。”東珠推著米璐璐出了房門,一邊仔細地掏出鑰匙鎖上了門。
“東珠,葉姐姐有沒有說她什麼時候回來?我快無聊死了。”米璐璐不滿。
“我也想知道,可是我連小姐的電話都沒接到過,問誰去啊?”東珠也不滿。
“該不會像你們那個什麼爺的一去不回頭了吧。”米璐璐嘟著嘴。
“呸呸,胡說。”東珠本來就有些魚鼓鼓的眼睛瞪得更圓了,“二爺的事情是能亂說的,早知道就不告訴你了。”
“啊呀,這也就是在你麵前,其他人麵前我才不會說呢。”小八卦對著大八卦指天發誓。
“算了,相信你一次。”
兩人一邊聊天,一邊往下走。驀然,米璐璐猛地一拉東珠,還沒等她明白過來,米璐璐就拽著她躲在了牆角處。
“怎麼了?”被這突然襲擊搞得有些發懵的東珠問。
“噓!”米璐璐一邊做著噤口的手勢,一邊拚命地指著樓下。
東珠好奇地探出身去,結果一看之下,頓時心髒砰砰亂跳。
“不會吧?”東珠回頭看著米璐璐。
米璐璐一咧嘴。
兩個平均年齡隻有二十歲的小妮子,覺得她們人生的最大危機來到了。
樓下,一位著黃袍的僧人正端坐著,右手邊正有裴家的工人奉上一杯熱茶。
裴敖坐在主位上,有些意外地看著眼前的訪客,但依舊極為熱情地說:“不知是慈明長老大駕光臨,未曾遠迎,還望長老恕罪個則。“
慈明長老年逾七旬,不過看上去卻是精神矍鑠,白淨的麵皮上花白的五絡長須飄然如胸前,倒是一派氣定神閑、物我兩忘的高僧模樣。
聽到裴敖的話,慈明打了一個稽首道:“裴施主言重了,老衲突然叨擾,已是失禮,還望裴施主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