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紹的聲音便如同他的性格一般,冰冷、剛毅,有時候顯得極為無情和冷漠。雖然有一把好嗓子,但缺乏感情波動的曲線,總讓人覺得很難親近或者起感情上的共鳴感。
但是,這一切對葉語來說,就如同“冰水自然是冰的,溫暖才奇怪”的自然規律一般自然,裴紹那冰冷的聲音讓她清楚地了解到那一頭不是別人,正是她思念了很久的人。
在那一刻,她哽咽了,竟然忘記了自己要說的話,隻剩下無聲的哭泣和張口結舌的蠢笨。
“比我預期慢了一點,但總算你是打過來了。”電話那頭的聲音還是那般,隻是漸漸鬆懈了下來,仿佛一根快繃斷的弦在臨界點到來的前一瞬間被鬆開了,之後便是一陣疲倦毫無道理地襲來。
他有理由感到疲倦,為了找到葉語的下落並和她聯係上,他想了無數的辦法和發動了最大能力的人脈。在裴一皠巨大能量麵前,他一次次的碰壁和折戟。直到最後,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他輾轉找到了一個可能的突破口。但就是這一次,命運之神總算暫時打了一個盹兒。
那個清潔工自然是他轉折無數後用重金買通的,他的要求很簡單,讓她和他通上五分鍾的話。
電話那頭在微微的聲響後,便寂寥無聲,他知道不是斷線,而是乍聞之下的失聲。如果他在她麵前,起碼還能伸出手,將她牢牢地擁在懷中,讓自己的體溫溫暖她不定的心。但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他們現在能聽見彼此的每一秒都要珍惜,他要在這短短的三四分鍾內說完他的全部計劃。留給他們溫存的時間幾乎沒有。
“我知道你很辛苦,但我們沒有多少通話時間,時間長了他們會懷疑。所以你認真聽我說。”裴紹握著電話的手指有些發白,他不想這樣快就進入正題,他想問她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被那個人壓到喘不上氣,有沒有再次犯病……想問的太多,但時間並沒有給他這麼充足的機會。
“我知道你很辛苦,但相信我,隻要再挺一挺,一切都會好的,我在努力。”裴紹努力地撫平自己的聲音,不想讓電話那頭的葉語再感受到一點壓力和不確定。沒有注意自己的聲線在盡力地變得柔和而緩慢。
“嗯,我相信你。”葉語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拚命地點頭,仿佛電話那頭的人能看見她的動作。
“我先說你的事情,讓你去警局,就是因為華清遐的案子有些複雜,警察在她體內發現了毒品。”
葉語吃驚地捂住了嘴,她沒想到在華清遐自殺的背景下,還有這麼可怕的內情。
“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這一次你能回來,是因為警察需要取得你的證言。我擔心在這之後,你便會被他馬上帶回美國。”
葉語沒有發聲,但心底卻在一個勁的點頭,事實就是這樣,裴一皠已經明確地告訴她了。
“我擔心的便是這一次你回去了,我們可能就永遠沒有機會再見麵。”裴紹分析著可能的結果。
“那怎麼辦?我不要回美國。”葉語焦急起來,忍不住插嘴。
裴紹又何嚐願意?
“那麼現在隻能博上一搏,你願意嗎?”裴紹問。
葉語猛一點頭,“隻要能留下來,我什麼都願意!”
……
葉語回到接待室的時候,房間裏多了兩個人,雖然他們都是便服,但葉語還是看出他們不是一般的警察。那個靠門而坐的年輕人還則罷了,那個正對著胡律師據案而坐的中年男子卻是讓人乍看之下便心生寒意。
他和裴紹都麵相冷毅,但源頭卻各不相同。裴紹是那種居高臨下,位居上位者天然的壓力,而此人卻目光尖利猶如X光機,似乎任何人在他眼中都隻是一具待檢查真偽的屍體罷了。這種冷冰冰如同化屍爐工看屍體的目光,讓葉語很不舒服。
從葉語離開到回來,一共不超過五分鍾,所以胡律師並沒有多問什麼,也沒有表示懷疑。雖然他的助手被一位清潔工給趕了回來,沒有按照他的吩咐一刻不離,但這麼短的時間,他不認為會有什麼紕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