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坐中正議新婚事 (1)(1 / 3)

陽光,春日的陽光。又輕又曖如同情人的手指,溫柔的撫過大地,使得一切有生命的東西都開始萌芽,生長。那看起來已幹枯朽裂的棗樹也已長出星星點點的綠葉,來報答春天的恩賜。

李長生坐在輪椅上,輪椅在棗樹下,棗樹在春日的陽光裏。他的年紀已不算小,好像已過了四個本命年,而他記得好像在他第一個本命年時就已來到這棗樹下,來到這所院子裏。到現在他已在這院子裏度過了三十多個春天,看過了三十多次的花開花落,這棗樹就和他一樣在這裏生根,成長,唯一不同的是,他現在已有些老了,頭發有些已變白了,而那株棗樹卻仍舊年複一年的開花結果,像是永遠都不會衰老一樣。

李長生心裏在歎息,令他歎息的不僅僅是他的年紀,還有些事如同這光陰一樣,是永遠不會回來的了。其中有一件事,就是令他最最難過的,那就是這所院子的主人要出嫁了。

這院子的主人姓淩,這座淩園就是她家幾代的產業,李長生剛來的時候,這院子的主人叫淩禦風,一個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名字,一手鳳舞九天槍法威鎮東南,而這淩園也和附近的正氣山莊武家,碧水潭方家並稱為東南三大世家,一時瑜亮,不分上下。

而那是三十年前的舊事了,現在李長生已由一個掃地的小雜役升為淩園總管,這淩園的上代主人淩禦風也已過世,現在做主的人是淩露華,淩禦風的獨女。而她也要在一個月後嫁過武家,嫁給武家的公子武清吟。

武家也是當地的名門望族,當然不可能入贅淩園做倒插門女婿的。所以隨著淩露華嫁過武家,這淩園也要日漸凋零了。其實就在淩禦風過世以後,淩露華當家這段時間內,淩家的聲望就大不如前了,名下的海運和船舶生意也逐漸萎縮,大有被武家和方家壓倒的勢頭。

淩園之所以到現在還能屹立不倒,全是因為小姐淩露華與李長生的鼎力周旋,渡過了很多的難關,現在淩園比前幾年已是大有起色,但淩露華的婚期卻也要到了。

這門親事是淩禦風與武家上代莊主武天鷹訂下的,當時是指腹為婚,武清吟隻比淩露華大三個月,自然是門當戶對了,兩家人都算是滿意,但隨著婚期的臨近,李長生現在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小姐一走,這曾經顯赫一時的淩園就從此風光不再了。雖然他一早就想到有這一天,但心裏還是很苦楚,女大當婚,就算是爹娘也留不住的,更何況他一個總管?他為這淩園也花費了半生的心血,當然不想看著它像敗葉一般凋落,就算要凋謝也要等到他的眼睛閉上之後,他絕不想親眼看到那一天。

太陽漸漸升高了,他的影子也越來越短,李長生停止了思路,正要吩咐身後的仆人將他推走,就見一個小丫環跑進來,慌慌張張的道:“李總管,小姐出事了。”

李長生吃了一驚,道:“什麼事?”那丫環道:“小姐清晨在遊湖時被人襲擊。”李長生眼睛一下子瞪了起來,身子傾起,道:“小姐有沒有事?”忽聽門口一個輕柔的聲音說道:“蓮兒,不要再嚇李叔了,我沒事。”蓮兒也卟了笑了,道:“我就想看看李總管著急的樣子,因為我長這麼大也沒見過。他的臉始終就像是一塊鐵似的,變也不變。”

門口停了一輛四輪馬車,兩名女仆拉開車門,隨後一個女仆張開一把傘,另一個女仆一揮手,將一條錦毯鋪在車前,一個人就從車上走下來。花傘擋住了陽光,錦毯遮去了塵土,這人走下來時,仿佛已不受一點的汙垢沾染,就像一滴清晨荷葉上的凝露,閃著潤澤的光華,不帶一絲的人間煙火。

傘影遮蓋下,現出一張梨花般姣好的麵容,雖然並沒有帶著雨絲,但仍然顯出了令人心醉的春色,配上一襲青色羅衫,更顯得身材窈窕,纖腰盈握,她走在錦毯上,就像是一朵含苞欲放的菡萏,出於泥而不染。而那兩條又淡又淺的細眉呈現出青黛色,如同一彎新月,配上那小巧而微微有點上翹的鼻子,整個人看上去既美,又俏,莊重而不失活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