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卿來皆是客 (1)(1 / 3)

天亮了,陽光落在納蘭臉上,她突然感到了一陣刺痛。那是她的眼睛感覺到的。這麼多年來,她的臉上一直蒙著麵紗,從沒有讓陽光直接照射過,因此她很不適應。

納蘭醒了過來,她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這張床不是很寬大,但卻鋪得很軟,她整個人像是陷入了雲堆裏。“這是哪裏?”她猛一起身,就覺得天旋地轉,身子像飛起來一樣,差點栽下床來。

這時,有一個聲音在門口處響起:“你身子太虛,最好不要動。”這正是那晚救她的人的聲音,她以前從沒有聽過,也算是個陌生人。這倒讓她安了心。至少比落到熟人手裏要好得多,因為現在“熟人”也就意味著“敵人”。

納蘭不會說話,但卻感覺得出來,臉上的麵紗不見了。這使得她突然有了一種赤裸的感覺。她平生最不願意的,就是用真實的、毫無遮掩的臉孔對著別人。因為她知道,那不但是對別人的殘酷,也是對自己的殘酷。

她又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臉。

那人來到床邊,用手隔著被子碰了碰她,遞給她一樣東西:“這是你的麵紗,我已經縫好了。你戴上吧,我不看你。”他轉過了身子。納蘭接過麵紗,用手摸了摸,知道是這個男人縫的,因為再笨的女人也不會縫出這麼粗的針眼。她蒙上麵紗,用手拍了拍床,以示他已經可以轉過身了。

男人又遞給她一碗濃濃的雞湯,裏麵還有一個雞腿,納蘭聽著這個男人走出去,越發疑惑起來,但她一向極看得開,所以再如何心存疑問,飯總是要先吃的。

第一天,男人就說了這幾句話。第二天更少,之後的幾天裏,他甚至一句也不說,隻是送來飯菜,等到她吃完了,拍拍床鋪,他就來收走碗筷,不說一個字。

這樣過了五天,納蘭已可以下地了,她的傷雖然很重,但以她這樣的人, 隻要能動,就絕不會賴在床上。納粹蘭摸索著向門走去。

她並不是絕對看不到任何東西,因她眼皮接近透明,所以能夠看到一些亮光,也能感覺到一些黑影,當年有一位妙手神醫為她看過,說不能割開眼皮,那樣的話,她的眼睛就會完全失明。

納蘭下了床,一步步挨向門口,就在她剛跨出一隻腳的時候,一隻手按向她肩膀。納蘭何等樣人,手掌一翻,向那隻手的肘關節處砍下,如果被砍中,那隻手就要廢了。

那人也是應變奇速,沉肩側身,躲過這一掌,叫道:“是我。”納蘭從對方的動作中已感覺到,這人竟就是鳳凰集客棧裏向自己襲擊的人。她一個躍身回到床邊,抄起了那張琴。五指一撫,就要奏響。那人見了,急叫:“不要作聲,我沒有惡意。”

納蘭手指一停,卻從鼻子裏哼了一聲。那人道:“你不能出去,這裏離無名寨很近,他們隨時會來,以你現在的情況,不適合出手。”納蘭性子極倔,拇指一勾,發出一聲裂帛之音,那意思是:你是何人,敢來對我指手劃腳,你不要我出聲,我偏要弄出點響動。

那人也不動氣,好像知道她的性子, 緩緩道:“我知道你想報仇,我也想,但是現在不行,我們的傷都很重。”納蘭突然一撥琴弦,發出三個音,依稀竟是人說話的聲音:“你、是、誰。”

這手功夫卻是新奇的很,天下誰也想不到,納蘭的琴竟會有這種功能,可以代替人說話。那人似也怔了一下,讚歎了一聲,然後卻是一聲苦笑:“我跟你一樣,也是一個未亡人。”

秋塞鴻當然是一個未亡人,可是他沒死的原因不是被樹枝掛住,崖下不要說樹,就連半尺高的草都找不到,也不是掉進崖下的河裏,那下麵本就沒有一滴水,他沒有死,全是因為四個人,四個三年以來始終無怨無悔始守候在崖下的義士。

當秋塞鴻把那塊斷碑踢下崖的時候,那四個人就聽到了,這是一個信號,然後秋塞鴻就落了下來。第一個人守在離地麵二十來丈高的一個石洞裏,他的眼睛看得非常準,當秋塞鴻下落到他頭頂上時,他突然從洞裏橫著竄出來,一把抱住秋塞鴻,去勢不減,將下落之勢變為橫向之勢,劃出一道彎曲的弧線向下落去。但他們離地麵仍有二十多丈高下,也難免會摔得七竅出血而亡,但緊接著第二個人就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