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很快就把我送到延安,然後我輾轉到了張家口,進了華北聯大。而後又參軍到了部隊,組織分配我到文工隊去當演員。1958年的8月,我從中央廣播電台調到了電視台,分配到了文藝部。父親不許我搞文藝的一番苦心還是白費了!
到了文藝部,我很高興,認為電視和電影藝術也差不多,都是用鏡頭來表現的藝術。那時,電視台剛成立不久,文藝部人少,我可以參與各類文藝節目的播出。但是人員逐漸增加,文藝部實行基本分工:分成了“戲劇”、“戲曲”、“歌舞”三個組,戲劇組由幾位廣播劇團調來和電影學院畢業分配來的同誌組成。我本來不懂也不喜歡戲曲,但分工卻偏讓我搞戲曲。雖然後來接觸多了,也逐漸喜歡了,但比較起來,還是更愛好戲劇。當時舞台轉播比較多,我對北京人民藝術劇院的戲劇簡直如癡如醉。每當看到他們的好戲,便禁不住想要參與轉播。但是,隻有在話劇彙演、戲劇組的人忙不過來時,我才有希望轉播一次。記得有一次,我得到一次轉播北京人藝的《王昭君》的機會,高興得直到半夜也沒睡著覺!
戲曲節目都是舞台上已經成熟的優秀節目,但我不想按部就班地轉播,想搞點新鮮名堂出來。我大膽地做了一次實驗:和中國京劇院合作,把戲曲節目搬到外景裏,用實景拍攝。第一次實驗的是《香羅帕》,由中國京劇院的著名演員劉秀榮、張春孝夫婦合演,在頤和園拍的。拍出以後,效果不錯。包括演員和景點,隻花了1300元錢。但是,最後我受到了當時文藝部領導的批評,說為什麼不按照舞台轉播,完全可以不用花錢的。真叫人哭笑不得!
聽說後來這個《香羅帕》節目以3萬美元賣給了美國夏威夷電視台。
我沒有理會領導的批評,又拍攝了京劇《賣水》。這回是用頤和園的外景與棚裏的內景相結合,由著名演員劉長渝主演。後來還拍攝了評劇《恩與仇》、湘劇《追魚》、評劇《小院風波》等。這些節目,有的是現實題材,像和沈陽評劇院合作的《小院風波》,內容寫的是在北京一個四合院裏發生的故事。和電視劇一樣,從劇本和音樂都是新創作,由著名評劇老演員筱俊亭主演;有的是現成題材加工,像評劇《恩與仇》,是與中國評劇院合作,在承德避暑山莊拍的,由著名評劇演員劉淑萍、張淑桂、張德福主演。這些就是最初的戲曲藝術片吧。
1979年,電視劇正式提到文藝部日程上時,我非常希望能有嚐試的機會。
但是,想上電視劇談何容易!當時在文藝部裏,電視劇被視為“高等”藝術,隻有戲劇組的導演才能拍,我隻有望洋興歎的份兒!
但戲劇組的導演也隻有那麼四五個人,台領導又強調電視劇是個新生事物,要大膽嚐試。於是我向文藝部主任提出要拍電視劇的想法,沒想到他像見了怪物似的望著我:
“你想拍電視劇?還是讓那些學過電影戲劇的導演去拍吧。搞什麼節目不一樣?何必爭這個那個的!”
我明白了,這裏麵不但有殘存的派性作祟,還有他因為我沒有上過正規學院而妄加的歧視。
的確,自小父親不讓我上學,隻許在家裏由他來教育。我沒有正規專業學院的資曆,但我到電視台以後,已經自學完了電影學院的教材,我有在文藝方麵的同等水平和二十幾年從事電視文藝工作的經驗。每當有重大任務時,台裏總是指名讓我去。1979年的春節晚會,就是讓我和歌舞組的導演鄧在軍合作導演的;1975~1976年在湖南為毛主席拍傳統戲,也是指定我去換掉原來的歌舞組導演;在湖南我拍了上百個劇目,並和湘劇院、花鼓戲劇團共同做了一些實驗,比如用水箱合成來拍水底的戲,加上搭景替代虛擬的環境。拍個電視劇,對我來說不是難事。
為了爭這口氣,我決心做個樣子出來。我選擇了《聊齋》裏的傳奇故事《嶗山道士》,作為我執導的第一部電視劇。
劇本已經搞好,我和廣播電視劇團的領導商量:用兩個星期到青島嶗山去拍。廣播電視劇團當時也正苦於沒有合適的電視劇題材,看了劇本,很有興趣。他們答應出一半錢,我向文藝部領導申請一半錢(也就是幾百塊錢吧)。可是,領導不但不給批錢,反而生了氣,說:“你怎麼不聽組織安排,私自去搞電視劇?那又不是你的分內工作!錢不給,也不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