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幼君進宮請安的日子。早起寶娟和芸芝便與幼君妝飾起來,梳了一個大拉翅。旗頭上簪著金銀珠翠,發間插著一隻金鳳釵。
寶娟取了一套多羅呢香色灑金排穗的團花袍服來與幼君換上,幼君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覺得太華麗了些,和寶娟說:“這個不好,如今身形也沒以前好了,穿在身上也不配。”
寶娟笑道:“怎麼不配呢,福晉身子瘦弱了些,再穿那簡便的來更顯得單薄了些,這樣挺好的。”
幼君便由著她們去弄。下麵又將全部執事都排了出來,幼君出門向來低調不大喜歡講這些排場,說一句免了吧,旁邊的嬤嬤便立刻說道:“福晉和以前不一樣如今是親王妃,這必要的禮製還是不能少。又難得出一趟門,當然要風風光光的。”
幼君坐著金轎浩浩蕩蕩的來到圓明園。按著規矩先到皇後寢宮問安,又閑話了一陣。皇後說:“妹妹去瞧瞧棠兒吧,皇上這兩天說議婚,議了半天也還沒挑出個滿意的來。”
幼君道:“公主還沒滿十六歲就……”
皇後一笑:“哎,妹妹。十六歲也不小了,我十五、六歲的時候都已經進了皇上的府裏了,所以也不算小。”
幼君還能說什麼呢。
皇後又道:“去瞧瞧吧,若是嫁得遠,以後要見上一麵也不容易。”
幼君就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的,自從淑棠進宮做了公主的那天起,她就知道淑棠走了一條和她兩個姑姑同樣的路。
幼君才走進清溪館便聽見從屋裏傳來的琴聲,這是淑棠在彈。幼君站在院中聽了一會兒,她的琴彈得更好了。幼君有些不忍進去打斷這美妙的琴聲。
淑棠身邊的貼身宮女過來請幼君進去,廊下早有宮女高高的揭起了簾子。幼君走進了屋子,這裏布置得還算雅致,沒有堆砌那麼多的華麗之物。這便是淑棠的性格了,簡約並不簡單。
幼君才要下拜,早有人將她扶了起來。原來蕙蓉也在此處,趕著上來行禮道:“給十三嬸請安。”
“好,坐吧。”她看見了蕙蓉已經隆起的肚子,可能月數有點大了。
淑棠起身說:“我正和四嫂講琴理,四嫂色色都知道,額……”淑棠又改口說道:“嬸娘要不也聽聽。”
幼君聽見了這個稱呼感覺像根魚刺卡了在喉嚨裏,臉上的笑容也有幾分勉強:“聽你們說說,我是個外行人不懂得。”
蕙蓉也顯得很謙虛:“都是公主興致好,我不過隨便搬弄了幾句。倒讓十三嬸笑話了。”
“我是老了,跟不上你們的節奏,公主和你四嫂說說話也好。”
淑棠笑說:“才四嫂和我解了一段,我彈來給……你聽聽。”淑棠實在不知道自己該稱呼什麼好。
於是又正襟危坐,低頭按板,略一試了音便細細的彈了一支幼君也說不上名字的曲子來,但幼君覺得那曲子很好聽。蕙蓉聽後笑說:“公主的技藝真的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這支《幽蘭》比剛才的《秋鴻》還好。”
淑棠眼盯著幼君詢問道:“嬸娘也說好麼?”
幼君笑道:“我雖不大懂得,但真好聽。隻是音低婉了些公主不該彈這樣低沉的曲子。”
淑棠聽後埋下了頭,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幼君也不忍再說了。
蕙蓉是個伶俐的人,她知道這母女相見必有許多話要說,自己杵在這裏也不好,因此道:“十三嬸,那我先回去了。十三嬸和公主說說話吧。”
幼君點頭答應著。
淑棠將身邊的人支了出去,又讓幼君坐到旁邊。淑棠曲了一膝半跪在幼君跟前,幼君忙要扶她起來,淑棠卻搖搖頭,說道:“剛才四嫂說起二哥哥來,四嫂還哭來著,我真想二哥哥。”
幼君道:“公主不該和你四嫂提弘暾的。”
淑棠含著淚,搖搖頭:“我不傻,隻看四嫂那表情便什麼都知道了。我以後再也不提了,這兩天跟前的嬤嬤和我說了好多事。可我……真不想離開你們,我可不可以不走呀?”
幼君捧著淑棠的臉說:“我們也留不了你。公主,這是你的命啊是你當公主的命。”
淑棠難過的將頭扭向了一旁。廊上的宮女報道:“王爺來了。”
淑棠慌忙的擦了擦眼淚,理了一下衣服,她又去握了握母親的手。允祥便走了進來,淑棠趕著要去行禮,允祥忙阻攔了,說道:“公主快別這樣。”
淑棠一手拉了父親,一手拉了母親,臉上露出喜悅來:“能見著你們我太高興了。”
幼君笑了笑:“你高興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