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秋祭(1 / 2)

淑棠臨走前將父親的那張琴又原原本本的還了回來。等到出嫁的那天,幼君一直躲在家裏不敢到前麵去送。後來弘晈和甘珠兒一一向幼君形容著當時的場麵有多麼的壯觀,送嫁的人怎麼多,嫁妝多麼的豐厚,淑棠的車子怎麼華貴。幼君靜靜的聽著,臉上淡淡的,看不出半點或是喜悅,或是埋怨。

後來的日子她喜歡住在四宜書屋裏,將琴放在一張杉木的小琴桌上,旁邊的香爐裏炷一隻甜夢香。她靜靜的享受這份靜謐,覺得很滿足。後來她在案頭上尋到了幾本琴譜,又找一能彈的人自己學了個入門以後便自己開始學起來。剛開始的時候彈得一點也不好聽,斷斷續續的隻有幾個重複的單音,但她從沒放棄過。

秋天有祭祖的習俗,府裏也早早的就準備了起來。允祥選了一個還算不錯的日子,不算太涼,天高雲淡,有微微的風,他與幼君一起要去西郊給那一片墓地祭掃。

幼君換了一身簡便的衣服,挽了一個簡便利落的發髻,便與允祥乘車而去。

幼君和允祥說:“我能去錦繡山莊看看嗎?”

“當然可以,你開口我怎麼會不答應。”

“回想起在錦繡山莊的日子雖然沒住幾年,可過得實在很輕鬆愉快。如今還想回去住,隻是又不允許了。自從承包給別人幫忙打理以後,我就再沒去過,也不知道被折騰成什麼樣。”幼君覺得往事一幕幕皆在眼前上演著。

允許道:“我也沒那個閑功夫去問這些瑣事。身子不行了,昨日我還和四哥說休息的話,也想將身上的事漸漸的都卸下來。可四哥好像不怎麼情願,他又說十七弟不在京裏,十六弟慣能會做好人,有時候一問三不知。其他的弟弟們又太小了些,擔不了大事。”

幼君道:“你四哥過早的將自己和那些兄弟孤立起來,所以到了跟前才總覺得無人可用。”

允祥笑了笑,四哥這一輩子真正能放心的人實在太少,自己做了這麼多事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讓四哥真正的相信他,所以一直小心謹慎,有時候甚至是謙卑著。

幼君掀起了簾子看著外麵的秋景,有一派蕭瑟落寞之感,樹上的葉子大都變黃了,風吹過正在空中盤旋著,像一隻隻振翅的枯蝶。

幼君又看見了大片大片的白樺林,看了一會兒總覺得有些陰森森的,於是問著允祥:“為什麼那白樺樹的樹皮看起來總有些嚇人呢?”

允祥笑了笑:“有的人說那像是人眼。”

幼君覺得林中好些眼睛都在望著自己,因此更加覺得可怕,忙放下了簾子端坐好。

車子行了將近一個半時辰才到了地。淑杭和弘暾的墓挨得很近,這裏還有一座那是石佩珍的,石佩珍身邊永遠伴著她的是活了還不到一歲便夭折了的幼子。

墳頭的青草已經變黃,那些枯藤殘枝橫七豎八的正掛在豎立起的墓碑上。幼君彎腰將那些枯藤扯去了一部分,好讓整塊墓碑露出來不至於太荒涼。

伴雲等幾個仆人正忙著擺放祭品。允祥站在這些墓前,來回的看,已是滿目的蒼涼。幼君清理了一回墳頭後,便蹲在那裏燒著紙錢。升起的嫋嫋青煙熏得允祥有些受不住,他扶了旁邊的一棵鬆柏不住的咳嗽著。

幼君來到淑杭的墓前說道:“杭兒,來世你再當我的女兒吧。額娘真舍不得你,到了那邊你要照顧好弟弟,不許欺負他。”

接著又和弘暾說:“你唯一的妹妹也去遠方了,還不知什麼時候再能看她一眼。額娘留不住,你也安安心心的,我和你阿瑪會很努力的活著。你忘不了的蕙蓉過得還好,弘曆那對她似乎不錯。就是菀梅那孩子額娘也勸不了,這輩子你欠了她,來世隻有加倍的還上。”

最後幼君來到了石佩珍的墓前,她看著墓碑上那幾個鐫刻的隸書卻說不出任何的話來。對於這個女人,幼君嫉妒過,恨過,也曾憐惜過。一晃大家都不年輕了,這一兩年來隨著淑杭和弘暾的離開幼君心裏也漸漸的淡然起來,什麼都能看開了。

幼君回頭去看允祥的時候,隻見他正彎著身子給弘暾的墓前上香。身子微微佝僂著,從側影看去顯得蒼老了不少,被煙一熏又咳嗽了數聲。幼君不忍再看,她低聲問著墓裏的那個主人:“你這輩子愛過那邊的那個男人嗎?”

幼君低頭看見了那團火焰燒得更旺了,幼君淒然的一笑,什麼話也不說了。

等拜祭完畢,允祥雙手捧了土正往兒子的墳頭上壘。他一心想壘得高些,生怕雨水一衝什麼都沒有了。伴雲幾個拿著鋤頭和鐵鍬也正在給其他的幾座墓一點點的往上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