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的沙發前,步楚華居然也泡起了茶藝,看著他比自己更嫻熟的手法,聞著一陣陣清熱的茶香,靜語的心情慢慢平複下來。
“嚐嚐看這茶的味道怎麼樣?”向她遞過來一杯茶,步楚華說。
接過茶,靜語淺飲了一口,感覺茶入口後順滑香甜,不由讚道,“好茶,這可是極品的普餌?”
“正確。”他也端了一杯,一口飲盡。
靜語將茶杯放在掌心裏輕輕轉動,猶豫半晌才問,“步帥打了勝仗,打算何時回常陽?”
“暫時不回去吧,你不喜歡天津嗎?”他往後挪了挪,使肩背靠在沙發靠上才說。
“無所謂喜不喜歡,對我來說,哪裏都是一樣。”
步楚華看著她,沒有說話。
宋靜語一時也覺得無話,便隻是看著手中的杯子發呆。
“茶裏有花嗎?”不知過了多久,步楚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靜語驚了驚,抬頭說,“沒有,隻是想起了一種花。”
“是嗎?你最喜歡的花?”他的身子微微前傾,似乎凝神在聽她說話。
“是,我最喜歡的花叫做杜若。”
他微怔,轉臉看向落地窗外的小院說,“可是那種杜若花?”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靜語居然看見許多的杜若花,此刻盛開的杜若朵朵如蝶,又似紫色的雲朵,妖嬈柔美,飄逸如風,她不由自主的走過去,透過玻璃窗看著那些杜若,心中似又被什麼東西撕開一般,隱隱作痛。
身後,傳來他的聲音,縹緲如夢,宛宛約約,“汀州春晚樂忘歸,野草幽花興趣微。翠葉參差舒鳳翮,斑心點綴戲兒衣。掌中玉燕翩將舞,釵上銀蛾亂欲飛。便想此身為釣叟,滄江煙雨白鷗...。”
她轉過頭,竟是淚眼斑斕,令他有一瞬間的怔神,她卻很快回頭拭幹了眼眶裏的霧氣,笑著說,“步帥好雅興,將杜若的詩念得這般好。”
他看著她,半晌沒有開口。
“步帥,今日天色晚了,我還是先回去,不打擾您休息了。”被他盯的有些心慌意亂,靜語擱下茶杯,匆匆欲走。
“你也知道這麼晚了,千行又出去辦事了,沒有車你難道打算漫步回去嗎?”他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帶著一絲命令的說,“樓上有客房,我命人收拾了你暫住一晚,明早我派人送你回去。”
他的語氣總是帶著一抹不容人拒絕的口吻,令靜語不知道如何反駁,隻得點點頭。
步楚華便叫了勤務兵進來整理客房,他走到窗邊,看著那些杜若說,“它花期雖不長,卻令人印象深刻,它狀似蘭花,卻沒有蘭花嬌氣,它繁茂、茁壯,帶著醉人的花香。可你知道嗎?我愛的不是它的美、它的香,隻是它的頑強。我還聽人說,杜若代表信任,你覺得呢?”
“什麼?”靜語一時沒反應過來,怔怔反問。
他回過頭,目光如潭的看著她,“我說,杜若代表信任,你相信嗎?”
“也許吧,”
他沒有再說話,隻是揮揮說,“很晚了,早點休息。”
看著他頭也不回的上樓去了,靜語有些失神,那些杜若,似乎令她想起了心中隱隱的痛,八月二十八日,真是個好日子。
住別人的地方,她總是住不慣,一夜輾轉反側,思慮著怎樣開口提起靜沐的事,她早上起來的時候,看著鏡中自己的黑眼圈,真是嚇了一跳,忙用毛巾按了又按,揉了又揉。
“宋小姐,步帥在餐廳等你共進早餐。”門外,傳來士兵的傳話聲,靜語隻好理了理頭發,急步下樓。
狹長的餐桌旁,步楚華麵向著玻璃窗坐著,他似乎仍在看窗外的那些杜若花,因為他神情專注,竟沒有聽到她的腳步聲。
“步帥,”她在一旁安靜的喊,才見他回頭看了她一眼說,“過來坐吧,都快涼了。”
靜語在喝粥的時候,仍在猶豫怎麼開口,卻聽見對麵傳來他的聲音,“你打算等我送你回了常陽才開口求我嗎?”
“什麼?”瓷勺險些掉在桌麵上,靜語驚惶抬頭。
“你有求於我,我昨晚就看出來了。”他看了她一眼,將盛粥的碗端起來一飲而盡,才站起身,“我今天上午還有個緊急會議,你決定現在說還是會後說?”
靜語不得不站起來,無奈開口,“我有個親人被你們的人關押了,我想求您幫助。”她說完恭敬的行了個禮,盡量使自己看起來崇敬萬分。
步楚華卻沒有說話,也沒有露出滿意的表情,他深潭的眸掃她一眼,轉身大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