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裏的子彈並沒有飛出來,因為丁妙顏第一時間擋在了賀驚雲麵前,她指著那將領說了幾句什麼,那人雖然放下了槍,卻沒有撤兵的打算。
然後,宋靜語看見長街盡頭駛出十幾輛軍車,那些軍車紛紛停在賀府門口,丁望山帶著一眾官兵闖進了賀府。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宋靜語喃喃的問。
“你想知道?我帶你去看。”步楚華不由分說拉著她飛奔出去,他們繞過好幾條巷道後,進了賀府隔壁的一間院子,千行早已等在那裏,一見他們便迎上來,低聲說了句,“黃鬆果然派人連夜帶兵闖進了泉州,丁望山正在和他交涉。”
步楚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拉著宋靜語穿過正廳,停在後花園的牆壁旁邊。
因為隻隔著一堵牆,賀府那邊的聲音便盡數傳了過來。
宋靜語聽見丁望山的怒斥聲,“黃司令是什麼意思?泉州是我的地盤,還輪不到他放肆!”
“丁司令,我們可是奉了督軍的命令,您不要讓我們為難最好。”那將領的聲音有些陰沉沉的,聽著直讓人堵得慌。
“奉命?是假借督軍的命令想奪我的地盤吧?”
“我們可是有證據的,丁司令,我手上拿的可是賀家與烏軍這些年軍火買賣的證據,您不信可以過目。”
烏軍?宋靜語愣了愣,忽然想起第一天到賀氏上班時出的事,因為給烏軍的一批貨丟失,賀守誠父子慌張的那副神態,如今想來竟是這樣的禍源。她心裏暗暗為賀家擔心,卻又不敢發出任何聲響驚動賀家。尤其是和步楚華在一起,她心裏再焦急也明白不能暴露他的身份,他畢竟是目前常軍最主力的將帥,一旦被皖軍發現他在這裏,勢必將他碎屍萬段。
高牆那邊,傳來丁望山的聲音,“僅憑這本帳冊就能證明賀家與烏軍勾結販賣軍火?”
“黃司令已經想到您不會相信,所以命末將把人證也帶來了。”
不一會兒,那邊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宋靜語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丁司令,我是一直潛伏在賀家的暗哨,我可以證明,賀家這些年不但勾結烏軍販賣軍火起家,更有人串通南方的革命黨,將賀家的錢財源源不斷轉送出去!”
這聲音非常熟,宋靜語想了許久才恍然明白,說話的人是康字真,賀氏商行的行政主管!
“你血口噴人!”賀守誠因為憤怒加受傷,聲音雖然很大,卻帶著顫意。
康字真卻笑道,“賀守誠,您大概不知道吧,睡在您枕畔這麼多年的二太太就是南方革命黨在泉州的接頭人!她和商行裏的財務主管都是革命黨的人,這些年轉移了不下百萬元的資金到南方去,您可還蒙在鼓裏呢!”
宋靜語全身一僵,忽然想起離開賀家的前一晚,二姨太到靜宛來找她說的那些話,一切都有些明白,她能順利離開賀家,她到常陽會有革命黨的人找到她,原來,二姨太是革命黨的接頭人!
突然,那邊傳來啪的一聲,極為響亮的耳光聲,她聽見顧懷芝憤怒到極致的聲音,“林晚妍,你好啊,沒想到我們賀家居然養了一隻白眼狼,你怎麼可以這樣忘恩負義?當年,老爺看你病得暈乎乎倒在門外才收留你進府中,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們?”
二姨太沒有說話,卻傳來賀守誠的聲音,“住嘴,晚妍不會做這樣的事,我相信她!”
“老爺,她都已經被人揭穿你還相信她?無風不起浪啊老爺!”
“我叫你閉嘴,你們都反了是不是?”賀守誠痛心疾首的聲音令宋靜語有些黯然,曾經的賀家多麼風光無限,丁賀聯姻本來是天大的喜事,也是賀家攀上更高峰的起點,可他們萬萬想不到,大婚之夜會連生變故,為什麼一夜之間發生如此多的事故,賀家與烏軍的事,二姨太是革命黨的事,怎麼會同時這麼巧被人揭發?
她的腦海裏突然有些什麼閃過,將目光轉向步楚華,她看著他,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似在靜靜聆聽對麵的聲音,望著高牆的目光沉靜內斂,令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丁司令,這是賀家這些年轉移到南方的票據證明,你可要再查驗?”
那邊,再次傳來聲源,宋靜語被迫拉回思緒,繼續關注賀家的動向。
她聽見丁望山沉怒待發的聲音,“賀守誠,你怎麼說?”
許久,高牆那邊傳來賀守誠頹廢的聲音,“賀某無話可說,軍火買賣不過是很多年前被烏軍強迫的,沒有那次的交易,賀家早就倒了,這些年我們一直受他們威脅,不得不繼續下去。更何況,我們是商人,隻要是有利益的事,我們都不會拒絕!你明明知道,皖軍不過是這幾年才接手泉州,我們可以選擇嗎?”